传递爱的火把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人,工作就是修行,越苦越累越是修行!”8年前,他带着一家人来到贵州省遵义市桐梓县最边远落后贫穷的一所只有一名老师的乡村小学任教,决心在此扎根一辈子,实现自己的教育梦想。
学校是他经营的“家”
2003年,周廷猛从遵义师范学校毕业,2006年来到桐梓县黄莲乡某中心完全小学任教。201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2011年,黄莲乡芭蕉溪村安星小学老师调走,派谁谁都不愿去,你推我诿。周廷猛站了出来,说:“我去!”好心人替他惋惜——笨!
安星小学坐落在芭蕉溪半山坡上,三间土坯瓦房,年久失修,屋漏墙裂,门破窗损,早成危房。老师上着课,常常情不自禁地抬头看看裂口的墙缝,生怕倒下来砸着学生。周廷猛从微薄的工资中挤出钱来,租用了当地民房上课。农家猪圈就是厕所。这家人养猪多,学生不敢进去,只有跑到附近的山坡上、树林里、庄稼地里大小便。
他一边教书,一边想办法“化缘”修建厕所。
2013年,深圳一个爱心团队捐赠给他8000元。他细细盘算着把钱用到刀刃上,实地查看,协商土地,规划图纸,拟订方案。一放学,他就甩开膀子平地基、挖粪坑、挖基脚。妻子帮他运泥土、打下手。为了省钱,他能自己干的,坚决不请人。就这样,3吨水泥、8方沙石、500块空心砖、200斤钢筋、6方毛石,他一脚一手全部备齐。砖工师傅来了,他和妻子和灰浆、担砖块、运石头,忙完这头忙那头。一男一女两间钢筋混凝土平顶厕所,外加一间洗衣房,只用去7500元。剩下的500元,他设立了安星小学奖学基金。
修完厕所,他饱含热泪地给黎老师团队写了一封信:
感谢黎老师团队,是你们的关怀,让我们的学生不用再到光秃秃的山坡上上厕所了!是你们的关怀,让我们在拉肚子的时候不再跑到森林中,谢谢!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更没见过你们的身影,但你们的光辉形象却烙印在我们心中,感谢你们!
安星小学
2013年1月22日
有了厕所,安星小学的师生们更加“安心”了。学生平均成绩一下从全乡倒数第一跃居全乡第一。他教学8年,学生6年统考全乡第一。每一张奖状上都倾注了周廷猛的全部心血!
2013年7月,贵州省遵义市桐梓县黄莲乡党委将安星小学搬到芭蕉溪村办公室上课,结束了租房上课的历史。学生人数也从25名增加到46名。学前班19人,一年级11人,三年级16人。周廷猛进行复式教学。学前班15分钟,一年级20分钟,三年级25分钟。学生轮流上课,轮流休息,老师不休息。中午,学生写字做作业,他腾出一小时给学生煮营养餐。安星小学没有工勤人员,他就自己煮。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干脆把妻子接到学校,帮他煮。妻子没工资,纯属帮忙。没工资没关系,只要有利于学生,就值!
除了煮营养餐,妻子还经常帮他淘厕所。
新搬的学校厕所只有一个蹲位,门坏了,关不上。男生上完,女生再去。女生上厕所,两人一组,一个进去,一个站岗。茅坑小,每隔10天就要淘一次,否则,粪水满溢,没法上。周老师把粪水挑到农民的庄稼地,浇灌庄稼。他挑,妻子浇。农民看见了,也来帮着挑。把茅坑淘空,一次要挑16挑。路程近,半天可以淘空;路程远,要整整干一天。
周老师挑粪浇地的时候,常会想到父亲。父亲年过花甲,他准备把父亲接到学校一起生活。假期他就不用回家了,可以免费给当地初中学生辅导一下功课,让他们凭硬本事考上高中。同时,他双休日家访,父亲可以帮助他照管校园。父亲接到他的电话,表示非常乐意,只是家中还养着猪,等卖了猪就过来。
知子莫如父!
周老师一家,就靠他每月2459元的工资生活。妻子患有子宫癌和严重的妇科病,全靠吃药维持。虽然经济拮据,但只要是用在学生身上的钱,他从不吝啬。这些年来,他为了家访和接送学生,骑坏了两辆摩托车。每月家访的油费、与家长联系的电话费,少说也有两三百元。他给学生垫付的医药费和被拖欠的学杂费,已有好几千元,他从没催讨过。
在周廷猛的心中,学校就是他苦心经营的“家”!
100名学生的“留守爸爸”
2007年10月的一天,早上7点,学生余清美放牛时,被邻居的狗咬了。可是,当地养狗人家从来没有打狂犬疫苗的意识,并且对此不管不问。两家大人为此相互谩骂,吵得很凶。周廷猛家访,余清美就守着他哭。周老师劝两家不要吵了,要家长把孩子接回家,他去买药。他跑回学校讲了情况,没想到遭到不同人的劝阻。有的说,事情不是校园内发生的,不关学校的事,不要无事找事;有的说,学校付了钱,学生家长不出,养狗人家不出,这钱怎么办?也有的说,这地方的狗咬人是常有的事,从没打过狂犬疫苗,何必多事。周廷猛急了,狂犬疫苗必须在24小时内注射,多争论一分钟,风险就增大一分。他当时工资800元,父亲生病,全寄回家了。身上没钱,怎么办?难道算了?不行!他眼前晃动着余清美痛苦哀怜的眼神。他把心一横,说:“养狗的不出,学生家长不出,我出,借300块钱给我,下个月从我工资里扣。”300块钱借到手,他骑上摩托车就走。骑到绥阳县太白镇,没有疫苗;骑到黄莲乡卫生院,没有疫苗;骑到木瓜镇白露卫生室,还是没有疫苗;骑到松坎镇卫生院,终于有了疫苗!谢天谢地,162元。买到狂犬疫苗,周廷猛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松坎吃了两碗炒饭,给摩托车加满油后,“嘟”的一声就往回奔。返回路上,天慢慢黑了下来,道路泥泞,下着小雨。黄莲的通村公路,大多在悬崖峭壁上蜿蜒曲折盘旋而过,晨昏雾大,行驶艰难。一到晚上,雨雾更大,只见前方几米远的地方,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他双手紧紧把住摩托车手把,生怕一不小心就骑到悬崖下。尽管他练就了摩托车驾驶绝活,但在一个叫桐梓垭口的地方,还是差点跌下了1000多米的悬崖。来回140多公里,他整整骑了10多个小时,终于在24小时内给余清美打上了疫苗。学生家长、养狗主人都流下了感激加悔恨的泪水,争着拿钱,争着留他吃饭。他如释重负地返回学校时,已经半夜了。
黄莲乡贫穷,年轻人都外出打工,老人和小孩成了留守人员。娃娃遇到头痛脑热,爷爷奶奶一不会打电话,二不会骑摩托车,怎么办?他们想到了周老师,催孩子早点到学校,让老师送去治疗。就这样,这么多年来,周廷猛当过100多名学生的“留守爸爸”。他不仅护送学生去治疗,还垫着医药费。他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治疗后,再带学生回他家吃饭,再送回去。现在,他自己买了温度计,配了防感冒、拉肚子的药片,有些小问题自己动手解决。
最令周廷猛欣慰的是,他教出了一批批听话懂事的学生。他送学生治疗时,学校纪律很好,学生不打不闹,仍然书声琅琅。为何?他每送一个学生,都会跟学生讲:“当你生病的时候,需不需要老师送你去治疗?当老师送你的时候,你希不希望其他同学在学校打闹?反之,当老师送其他同学去治疗时,你们就应该特别听话,表现你们的素质,比老师在学校的时候表现得还好。”这些话,是他在护送治疗途中给学生讲的心里话,学生自然牢记心头。所以,当老师护送生病的同学去医院治疗时,高年级的学生主动出来维持纪律,教低年级的同学认字做作业。老师护送生病学生,不仅传递师爱之心,还锻炼了学生的责任意识。学生从小领悟到应该做个有道德的人,能够将心比心,懂得关爱体贴他人,知道怎样帮助他人。
扛着锄头家访
很多工作人员基本都在县城买房定居,星期一来、星期五回。周廷猛觉得这种生活模式奔波劳碌,往返耗时,干脆把家安在学校,利用双休日或节假日去家访,行走在青山绿水间,反而是一种愉快健康的休息方式。家访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教学。
周廷猛跟自己规定,每个学生,一学期至少家访五次。
刚到黄莲乡时,他在家访时被狗咬了一口。他想,如果让家长出钱打狂犬疫苗,老师与家长间会造成隔阂,不利于家访。他自己骑车到医院打了疫苗。
黄莲乡的山路陡峭,弯弯曲曲,荆棘密布,行走艰难。于是周廷猛扛起锄头家访,这样一是可以防犬,二是可以修路。在去家访的路上,他把不平的地方铲平,把坡陡的地方挖成梯步,铺上小石块。山路修好了,娃娃们在上学路上少摔跟斗。路两边的茅草割一割,免得露水打湿娃娃们的裤腿和鞋子;荆棘砍一砍,免得划破娃娃们的衣服和皮肤。后来有了通村公路,他在摩托车后头绑把锄头,需要修的地方,停下来,修一下再走。
黄莲乡全年雨雾天气300天左右,凝冻天气50天左右,也就是说,风和日丽的日子,也就10多天。黄莲乡最高海拔1927米,最低海拔913米。每次家访,周廷猛都要翻山越岭,蹚沟过河。山里云雾大,眼前一片白茫茫,十几米外,什么都看不到,常年看不到莽莽群山的真容,也看不到这家到那家的道路。可是,周老师凭着多年家访的经验,哪一家住哪里,从这家到那家,哪条路最近,他心中最清楚,基本不会走错。他在浓雾里喊一声,家长就知道是周老师来了。他的声音,不仅让家长记在心头,连狗听了,也会摇头摆尾,因为太熟悉了。
让孩子走出“打工”的思维定式
2011年秋,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周老师拿出一把彩色小纸片,分发给每个学生,让他们写下自己心中的梦想。结果,同学们一片茫然,毕竟都是孩子,什么叫梦想,不懂。而写出自己梦想的同学,却让周老师大吃一惊:“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好好打工。”“我想做个好学生,我想走出大山。”“我要好好读书,听老师的话,我长大了,要去打工,想学校变得更漂亮,要好好读书,要做个好人。”“我想读书,长大了识字,不被人欺负,要走出大山去打工。”“我长大以后,我想去读书,我去做个有心人,我想建个房子。”……
打工,打工,打工……
孩子的话使周廷猛感到震撼。黄莲乡这地方,贫困面积达75%,农民全靠刀耕火种,半狩猎半农耕,经济来源主要靠打工,下苦力,背背篼,蹬三轮车。爷爷奶奶这样,爸爸妈妈这样,三亲四戚也这样,开口“打工”,闭口“打工”,孩子们的梦想就是快快长大去打工!除了打工,自己长大还能干什么?孩子们一脸茫然。
周廷猛心痛,如何让孩子走出“打工”的思维定式?如何让孩子们树立远大理想?如何立起一根思维的撑竿,让他们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他为此操心。他除了教授书本知识,还想方设法让孩子们了解大山外面的精彩世界。他利用假期回老家的机会,把成绩最好、最乐意帮助他人的优秀学生带到桐梓县城,让他们开眼界长见识。这些孩子回去后,又纷纷给其他孩子描述外面的精彩世界,让更多孩子产生向往和憧憬,从而努力学习,努力帮助别人。对那些成绩特差、靠同学帮助也掌握不了学习方法的同学,周廷猛专门腾出两间屋子,一间作女生宿舍,一间作男生宿舍。他让这些学生背着被子到学校来,吃住在他家里。晚上他亲自辅导学生,教他们学习方法,直到这些学生走上学习正轨后,他们才可回家住。
周廷猛教书不光教书本知识,最重要的是用一颗善良的心感化学生,教他们做人的道理,让他们从小喜欢帮助人、理解人。比如,某同学的爷爷有哮喘病,天气变化了,他上课时就问学生道:“你爷爷的哮喘如何了?”“你奶奶感冒好了没有?”他让学生回家多问候老人,从小教他们有孝心、有爱心、有责任心。
好老师的三个美好愿望
2014年秋季学期的订书单中,一年级的课本他订了50套。自从搬到村办公室后,周廷猛就有了个愿望,就是利用夏天晚上给家长们免费开办夜校,教家长们拼拼音、查字典、算算术,让他们能够独立看书读报。芭蕉溪村原支部书记李文志,听说周老师要开办家长夜校,第一个报了名。很多家长都因历史原因,即使跨过学校门槛,也是“应付教育”,不会拼拼音、不会查字典,更不会算算术,一代又一代“应付教育”,让这里的贫穷落后与飞速发展的时代,距离越拉越远。在周廷猛的感化下,村民们猛醒了,决心扫盲。周廷猛说:“今年多订了31套一年级的书,就是为家长夜校准备的。目前报名的家长也有20多个。”
周廷猛的第二个愿望,就是每年假期邀请一些乐意奉献的大学生们到安星小学给娃娃们集中开展音体美教学。他平时主要负责语数外,音体美成了弱项,不利于娃娃们的全面发展。他给那些大学生承诺,包吃包住,他吃什么大家吃什么,只是没工资。当年就有5名大学生表示假期就来支教。
周廷猛的第三个愿望,当然也是最难实现的。现在的安星小学,位置相对集中,可以覆盖苦草堂、高子湾、唐猫水、岩子组、新房子组、芭蕉组、桐梓坪组170多户的学生就读。如果安星小学建成完全小学,至少可以解决150多名学生的读书难题。有人问:“周老师,你教得好,将来可能调到更好的学校去?”他说:“我从中心完全小学申请到安星小学来,就是想在这里扎根一辈子。”这地方从来没出过大学生,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要让孩子们走出“打工”的思维定式,让自己启蒙的学生飞出大山,成为一群群的金凤凰。
“一个地方有个好老师,是一方人的福分!”60多岁的村民曾应书跷起大拇指夸奖道。
传递爱的火把
有作家说:“一个人还是要回头想一想。所谓回头想一想,就是当你只顾往前走的时候,你应该回一下头,这样你才会发现你的过去与现在。”周廷猛就是这样,怀着一颗感恩之心,正视现实生活,从没迷失前进的方向。他从小在苦水中泡大。他家在桐梓县高桥镇周市村,是当地最贫穷的家庭。他的父亲从小患小儿麻痹症。在全靠劳动力吃饭的农村,父亲快30岁时才娶了母亲。母亲患有先天智障,无法自食其力。这样的家庭极贫极困难。他和妹妹上学全靠老师和好心人资助,才完成了学业。
初三下学期,学校报名费264元,父亲没钱,开学一个多月了,周廷猛仍然没去报名。老师带了几次信,叫他无论如何到学校去一趟。父亲带着他来到学校。校长文世权了解到他的家庭情况后,给他减免了200元学费,只交64元。父亲一听,拉着周廷猛就走。没钱呐!跟他们一起去的堂哥忍不住了,说:“不忙。”堂哥在身上东摸西摸,摸出40元。可是,还差24元,怎么办?班主任梁杰老师忍住眼泪,掏出24元,凑齐64元,让周廷猛报了名。后来的资料费、补课费,梁杰老师全给他垫着。那一年,周廷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遵义师范学校。
读师范学校期间,班主任陈丽东老师知道他的家庭困难,对他特别关心。每次周廷猛去借生活费,开口借50元,她拿100元;开口借100元,她拿200元。有了陈老师资助,周廷猛没有饿过肚子。一天,陈老师在学校突然昏倒,同学们把她送到医院抢救。陈老师醒来第一句话就问,周廷猛来了没有。同学们告诉她,周廷猛没来。第二天,同学们找到周廷猛,他才知道陈老师昏倒的消息。陈老师拉着周廷猛的手说:“我当时想到你,是怕我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的生活费不好借。同学们大多是从农村来的,我在,你没钱了,可以到我这里借;我不在了,你怎么办?”周廷猛听了陈老师的话,眼里含满了泪水……
“我是靠无数老师和好心人的帮助才完成学业的,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这里需要文化,需要教育。我如果在这里扎根干一辈子,可以教育两三代人。我的学生将来当了爸爸妈妈、当了爷爷奶奶了,他们的文化素质会大大提高,从而可以更好地教育下一代。”周廷猛说。
在周廷猛的内心里有一个晶莹的世界,一个充满了善良、充满了感恩的世界。
“善良的老师教育了我,他们曾经给我的,我今天就一定要给我的学生。我希望把爱的火把传递下去,把善良的种子播撒出去,把中华传统美德发扬光大。”周廷猛坚定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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