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瞿秋白与鲁迅》:
公元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的上海,黑云翻墨,风雨如磐。
这是1931年孟春时节一个烟雾冥蒙的早晨。
上海愚园路有一条弄堂名叫树德里,一幢楼房的三楼茅盾家中,瞿秋白和茅盾刚吃完早餐,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瞿秋白穿一身便服,好像起床后并没有怎么整装。此刻他踱到窗口,凭窗远眺。
窗外的一切映入眼帘。
远处鳞次栉比的洋房,尖耸入云的钟楼,宛若笼罩在硕大无比的轻纱之中,朦朦胧胧。
瞿秋白若有所思地凝望了一阵,低声吟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时,茅盾笑着走到窗边,说:“上海这地方,既没有东篱,更没有南山……”
“看着远处烟雾里的高大建筑,未始不像南山,未始不好悠然啊!”说完瞿秋白该谐地笑了起来。
“你呀,上海的白色恐怖逼得你都无家可归了,还这么‘悠然’。”
“我们共产党人就是乐观进取嘛。”瞿秋白笑着说,“只是我这个人始终摆脱不了文人习气。今后革命成功了,年纪大了,我一定选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整理整理中国古典文学作品。”
听了这话,茅盾陷入了沉思。他的思绪拉回到一个多月前。
茅盾和妻子孔德让叩开了一幢普通楼房的一楼大门。瞿秋白和杨之华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屋。室内的装饰是客厅兼饭堂。瞿秋白又将茅盾引到楼上的卧室兼书房。
未等坐定,茅盾便对瞿秋白说:“昨天我弟弟泽民和弟媳琴秋去苏区前,来向我告别,谈到了你的情况,才知道你受到了王明的排挤。为什么你对那些无中生有的诬蔑不置一词,不为自己辩解呢?”
茅盾的弟弟沈泽民从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后,于1930年10月回到上海,1931年初在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被补选为中央委员,任中央宣传部部长。他与瞿秋白也是好友。
瞿秋白招呼茅盾坐下后说:“我个人的问题算不得什么,这些都是枝节问题。何况叫我做领导工作本来便是‘无牛则赖犬耕’的。我倒是担心革命的前途啊!—你现在的情形如何?”
茅盾无奈地回答道:“从日本回国定居后一直过着地下生活,不可能也不想找到公开职业,只好当专业作家写小说了。”
“你能专门从事小说创作,这很好。党组织决定让我留在上海一方面养病,一方面做些文化方面的工作,我本人也想搞些苏俄文学的翻译工作。”瞿秋白的目光充满了真诚。
“那太好了。‘左联’正需要有你这样的人来领导。鲁迅虽然是‘左联’的主帅,但他毕竟不是党员,只是‘统战对象’,所以‘左联’盟员中的党员同志大多数对他是尊敬有余,服从则不足。如果加上你的领导,我想一定会使得鲁迅如虎添翼的。”
“领导谈不上。我们大家一起来做工作吧。对了,近来你在写什么?”
“刚写完了《路》,现在正在写一部反映资本家尔虞我诈的长篇小说,暂时取名《夕阳》,已写了四章。”瞿秋白很感兴趣地说:“什么时候拿来看看。”
茅盾一口答应。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茅盾便带了《夕阳》(即《子夜》)前几章草稿和写作提纲再次来到瞿秋白的寓所。
瞿秋白和茅盾再次坐到书桌边。瞿秋白一拿到手稿便埋头阅读起来。
茅盾注视着瞿秋白专心阅读的神情,脑子里想的则是他们当年相识相知的情景。
不一会儿,瞿秋白抬头指着手稿对茅盾说:“这一章写农民暴动没有提到土地革命,与党的政策不相吻合,是否能修改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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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和秋白互相引为知己,这是中国革命史和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周建人(社会活动家、生物学家、鲁迅三弟)
“我以为像鲁迅先生和秋白同志之间的友谊,如果有时代的意义,并且对于我们后辈有教育的意义,那就不但应该看重那共同的思想与行动的基础,并且也应该看重他们所赋有而在友谊上面表现出来的革命者的品质与感情。”
——冯雪峰(诗人、文艺理论家)
瞿秋白是一个说不尽道不完的时代之子,不管从哪个角度来叙述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复调式的、精微的革命者,都是需要勇气和洞察力的。本书作者为传主做了一件这样重要的工作,是可敬的。。
——王旭烽(浙江省作协副主席、第五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