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
在酷暑中备受煎熬的人们终于盼来了“立秋”这个听上去就感到凉爽的节气,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它并没有带来凉爽。
一清早,被雾霾笼罩的太阳仿佛煤炉中的煤球,发出惨淡而闷热的光,大家心中渴望的凉风没有到来。整座城市被笼罩在一个大蒸笼里面,闷热的天气让人仿佛成了窒息的鱼,喘不过气来,高温预警信息通过网络媒体一遍一遍地冲击着人们紧张灼热的神经。
参加武术班早训的赵明明热得心慌头晕、汗流浃背。训练结束的哨声一响,他就猴急地跑回家中。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赵明明十二岁的生日。一个月来,他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望着这个生日,他想:过完这个生日,自己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昨天,他收到了市重点中学的大红色录取通知书。
赵明明希望爸爸妈妈能郑重地为他庆祝这个生日,一起到西餐厅吃牛排和鲜奶蛋糕,然后到电影院看一部动画电影,向儿童时期的自己告别的同时,向即将到来的中学时期致敬。
可是,他查看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后,失望地问妈妈:“爸爸呢?爸爸怎么还没有回来?”
只见赵明明妈妈的脸上涂着灰绿色的美容泥,她双手撑起身体,头朝下,脚朝上,直挺挺地靠墙倒立着。赵明明的妈妈叫李萍,是一名小学教师,这个暑期都猫在家中看书、美容、练瑜伽,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爸爸已经三天三夜没回家了,也已经连续三年没有给赵明明过生日了。
赵明明感到沮丧、难过、愤怒,他狠狠地捶打着挂在客厅的拳击沙袋,没好气地嚷道:“妈妈,你不要练瑜伽了,帮我找爸爸吧!”
赵明明的抱怨打断了妈妈的瑜伽冥想,上一秒她还仿佛在湛蓝的天空中遨游,下一秒就被拉回到现实。她想起丈夫三年前做的“蠢事”,气就不打一处来,身体微微抖动了起来。
“大活人,丢不了!”妈妈对隔三岔五就失踪几天的丈夫也是一肚子气,所以通过练习瑜伽来排解自己时不时蹿出的无名火。
三年前,当教师的丈夫竞然向纪委实名举报,说校长是一只“大硕鼠”,贪污学生伙食费,还说校长给老师们乱发奖金和补贴。结果,校长被抓并被判了刑,进而影响到其他学校老师的奖金和补贴也发不下来了。
清贫的老师们怨声载道,纷纷抱怨李萍的丈夫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让同样当老师的李萍在同事们面前抬不起头,仿佛她是罪魁祸首。
很多家长在微信群里指责这位校长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也有家长说这名举报者太傻了,好心办坏事。
赵明明的爸爸赵立言没能成为反腐英雄,反而在学校成了“孤家寡人”“过街老鼠”。后来,他一怒之下参加了公务员招考,被纪委录取,成了一名纪检干部,一只专门抓“老鼠”的“黑猫警长”,和贪官污吏斗智斗勇。
如今,这只“猫”老是夜不归宿,神出鬼没,动不动就玩失踪,让家里的生活乱了套,让李萍和赵明明娘俩提心吊胆,生怕他出意外。
赵明明至今也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份工作,认为这份工作简直吃力不讨好。哪像楼下许刚的警察爸爸,穿着威严的警服,戴着闪亮的警徽,一亮相就引人注目;还有死党高贝贝的大律师爸爸,戴着金丝眼镜,手提大公文包,正气凛然;对了,还有小学同学李小包的爸爸,开着名牌车,手指上戴着蓝宝石金戒指,大腹便便,一看就很有钱。
“咚咚,咚咚咚”,响亮的敲门声传遍整个楼道。
“叔叔来了。”赵明明立刻能判断出是谁来了,因为这是叔叔赵立功独特的敲门方式。
开门的瞬间,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让赵明明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汗淋漓的叔叔身穿沾满污渍的白色汗衫,右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白色塑料桶走进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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