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诗一画一菜一汤
锦城谍影
张允和看见诗婢家的那条街叫羊市街,清初是皇城(今天府广场以北,老成都的政治和地理中心)北门外的回民聚集区,因羊市而得名。
民国初年,羊市街的膻味被墨香取代,书店林立,有“川剧界莎士比亚”之称的戏曲家黄吉安即居住于此。
诗婢家1936年迁到羊市街北侧,附近有条并不起眼的羊市巷,是华裔传奇女作家韩素音的祖宅所在地。
迁址是郑次清之子郑伯英的决定,也正是在他手上,惨淡经营的诗婢家被发扬光大。
然而,早年的郑伯英对裱画一无所知。
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字画七分裱。装裱不仅能延长作品的寿命,还锦上添花地提升其格调与价值,更推动了书画艺术在明、清两朝从庙堂走向民间。
20世纪30年代,成都的装裱行业兴旺发达,但90%的铺面都在做“红货”。
所谓红货,主要指红白喜事里的对联。由于民间需求量大,故销路不愁。
与之相对,经营“白货”的则只有十几家,因为无论揭裱旧画还是装裱新画,技术含量都不低(清初朝廷需用裱工,曾命苏州特送四人,至内务府报到后发下细腰葫芦一枚,考他们在葫芦中裱一层里子),市场相对小众。
“五老七贤”(泛指民国川中最有名望的十几位耆儒硕德)里的刘咸荥(1857—1949)就在自己家附近开过一间白货铺。刘咸荥德高望重,自带流量,但他开裱褙铺的目的不是盈利,而是为了自己和亲友裱画方便,因此主要接待熟客。
除他之外,剩下的店铺就良莠不齐了。有的公然售假,从石涛到八大山人,应有尽有;有的在装裱名画时揭去一层,据为己有。
行业混乱,其实也跟四川战火纷飞、书画市场萧条有关。
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郑伯英对父亲从事的这门夕阳产业不感兴趣,即使他从小便以心灵手巧而著称。
郑伯英的母亲是久居少城(清廷为八旗兵及其家属专门修建的城中城)的旗人,家境殷实。要不是遇到改朝换代,郑伯英母亲忧郁而终,郑次清估计不会创业,提个鸟笼巡游茶馆就能消磨掉后半生。
虽家道中落,但郑伯英继承了父亲能书善画的天赋,摹仿字画惟妙惟肖。有一回,他仿蜀中大家端秀的作品,纤毫毕现,火眼金睛的行家都看不出差异。
另一方面,郑伯英又继承了母亲精通女红的禀赋,自制荷包,手绘绢扇,赢得了许多少女的芳心。
然而,志不在此的郑伯英却暗中加入共产党,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1930年,中共中央受李立三“左”倾冒险主义的影响,不考虑实际情况,命全国中心城市的党组织举行武装暴动。
四川在罗世文、曹荻秋和车耀先(1894—1946)的领导下发动“广汉起义”,一度大获全胜。
广汉所处之防区归属28军的一支混成旅,旅长陈离受卢梭影响,思想进步,与中共地下组织颇有交往,麾下的团长和营长里甚至有共产党员。
1929年,国民政府考试院院长戴季陶回广汉省亲,见陈离把家乡建设得欣欣向荣,故在回南京后劝蒋介石到雒城(广汉)转一转。
蒋介石被他说动,去了一趟广汉,全程游兴不浅,直至来到广汉公园。
该园占地200余亩,乃陈离亲手规划。园中的大礼堂前仿照纽约自由女神像塑了尊“自由之神”,其高举的火炬内安设电动装置,闪闪发光。
蒋介石见神像下方刻有陈离撰写的鼓吹自由主义的《自由之神序言》,勃然色变道:“这是共产党搞的东西,应立即把它销毁!”
氛围如此,起义军一夜之间拿下广汉也就不奇怪了。
可问题是打下来你也守不住,等28军军长邓锡侯与29军军长田颂尧回过神来,调拨部队,敌众我寡的现实便注定了一败涂地的结局。
广汉起义失败后,陈离被撤职,当局成立了“清共委员会”,疯狂报复。
参与起义的郑伯英星夜兼程逃回成都,剪了头发躲在家里不敢露面。
风声渐渐过去,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怎样低调安全地干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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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良知,有勇气,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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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砍柴
吕峥的文字轻松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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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峥的文字,有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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