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那些年,你害怕不?”我问史先菊老人。
“怕,怎么不怕!”她回答,“害怕,但有决心,不退党。”
这是我见到史先菊时最想问的,老人家实打实地回答了我。
怕!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她一路从抗战走到今天呢?在那恐怖的岁月里很多人退党,可又是什么力量鼓舞着她坚持了下来?
在路上,向导孙俊堂老师已经给我们讲了史先菊的大致情况:
史先菊,1924年生,丰州镇郝家垴村人。14岁入党,如今94岁高龄。娘家是附近的史家垴村,家中兄弟姐妹八人,父亲种着几亩薄田。后来她嫁到郝家垴村,丈夫王成云也是共产党员,两个人育有三子四女。她现在住在三儿子家。
来到郝家垴村史先菊家,老人家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她的身体,全然不像90多岁的人。
“怎么自己洗衣服呢?”我们问她。
“衣服少,不想麻烦孩子们。”老人家回答。这一答竞让我们不知说什么好了,瞬间,又是敬佩又是心疼。
走进屋里,我们更吃惊了。史先菊的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一尘不染。床铺干干净净。地上的桌椅、箱子、火炉,没有一丝灰尘。旧衣箱被擦拭得锃光瓦亮。地面上也没有脱落的头发和细碎的尘屑。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在她的衣箱上摆放着一张相片,是《家乡之音》杂志社采访时拍的。老人家把相片装在雅致的相框里。相片有点儿旧,可人物神采奕奕。床上摆放着《前进》杂志和《长治日报》《武乡报》等报纸。
在炕边坐定,一阵寒暄之后,我们表明了来意。
“您是怎样一路走过那艰苦的日子的,又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呢?”我问。
史先菊说:“我不想说。”
是的,对于一个94岁的老人,在耄耋之年,让她回忆年少时那些惊心动魄的惨烈往事,是有点儿让人不忍心。可我们又想把往事留住,趁老人家还能讲清楚,趁记忆还在,让那些尘封的故事浮出水面。
《武乡县志》载:1933年8月,武乡县地下党组织成立,下辖东(窑头)、中(段村)、西(北良侯)三个支部。分别由赵向荣、李逸三、史怀璧负责。史怀璧,就是史先菊的邻居。在耳濡目染中,史先菊逐渐向党组织靠拢。虽然,她一开始仅仅是喜欢听一些革命道理,可是,在她幼小的心里,已种下了革命的种子。
1934年3月,阎锡山划武乡为四大赤县之一。山西省防共委员会密令武乡县府以宣传“赤化”等罪名逮捕李逸三、武光汤、武骏图,通缉高沐鸿、史怀璧。
史先菊目睹邻居史怀璧那张灰白的脸是在史怀璧脱险回来后。那年,史怀璧和党组成员正在故县活动,不料走漏了消息,他们被包围了。搜捕的人来到了村里,到处搜寻。家中,院外,每家每户,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一一搜索过了。史怀璧央求故县的一个老妈妈把自己捆在一捆高梁秆里,整整三天三夜。惊恐、惊慌、饥饿,把一个年轻人很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等到从高粱秆里出来回到家,史怀璧的脸都发灰了,人也瘫软了。这一幕镌刻在史先菊的心上,让她一生难忘。但是,从险境中脱离的史怀璧并未从此偃旗息鼓,而是继续党的地下工作,这也大大地触动了史先菊。
为了过上好日子,她与地下党走得更近了。
苦不怕,累不怕,天黑也不怕。地下党员在野外开会,她就去放哨。她把听到的革命道理悄悄地传递给可靠的人。党的活动依旧在默默地进行着。史怀璧的叔叔担心侄儿的安危,却阻止不了一心闹革命的侄儿。可是,在这个小地方,风吹草动又怎么会让人毫无察觉呢?旧政府的人再三警告史怀璧的叔叔管好自己的侄儿,可无论叔叔怎样劝说都无法动摇史怀璧的决心。旧政府的人是不会放过史怀璧的。为防止再次被抓,史怀璧的叔叔谎称史怀璧已死,买了棺材,给史怀璧办了一场葬礼,想以此打消旧政府抓人的念头。然而,衙门里的人压根儿不相信。史先菊嘴里的衙门就是旧政府。
“人家就不信!”史先菊说。P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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