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终于一事(敬业奉献卷)》:
沙浴习俗的精神内涵和文化寓意,是六老汉沙漠传奇人生的生动体现,其对常年在地窝子里钻出钻进的“沙老鼠”们来说,就是浴沙而生。
沙漠是怎么形成的,孩子们看的《十万个为什么》一书中已经有答案了,这里无须回答,但八步沙治沙造林的六个老汉是怎么形成的,却是一个必须回答的问题。
没有新墩岭就没有八步沙。八步沙林场场长郭万刚告诉我,八步沙林场最初诞生于新墩岭。20世纪60年代,因为人为对植被的破坏,再加上天旱少雨,沙尘肆虐,粮田大面积失守。一天,在与八步沙一河之隔的新墩岭一块旱地里,父亲罗朝明意外发现一个奇迹:没有草的地方麦苗一株无存,而有草的地方麦苗也绿旺旺地活着。生命的这个细节,让父亲喜出望外,其所展示的道理让父亲幡然醒悟:那就先把草种上,把树栽上,然后再种上庄稼。父亲理解,所谓植被,就是土地的绿被子,由植物们用自己的根根、枝枝和叶叶编织而成,离开了这个绿被子,土地就死了。林场要想生存,必须首先恢复植被。父亲那辈子人,有了认识,就会有行动。第二年一开春,父亲就与土门队的罗文奎(罗元奎兄)、和乐队的程海等人带着林场的群众,从土门林场购来8万多株树苗,一口气栽在新墩岭周围的风沙前沿上。第二年,60%的成活率又激励父亲迈出了大胆的一步,他辞去了生产队长一职,承包了新墩岭这块弃耕还林的土地,建起了一个林场。一开始,父亲只带着两个人,后来发展到七个人。而到了不毛之地八步沙,虽然殁的殁,病的病,退的退,但总有人跟上来接替,最后还是六个人。郭万刚说,到了1981年,自己被病倒的父亲从供销社拽回来接替父亲上阵,还是六个人。六个刚好,一个地窝子能睡三个人,六个人正好两个地窝子。
六老汉就是这么来的,很简单。不仅仅是六个老汉,六个老汉身后还跟着六个老婆。郭万刚的老伴陈迎存和郭万刚是一个村的人,17岁时就和郭万刚跟着公公和婆婆栽树了。她的父母虽然不在六老汉之中,但也跟着六老汉栽了一辈子树。回忆起被沙漠化的青春岁月,陈迎存说,风沙大的时候,人在田间劳动,面对面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孔。而地里的庄稼,刚一长出来就被风沙拔掉。老天不让种庄稼,大家只好去栽树。每一天,自己要挖一千个窝窝、栽一千棵树树,用麦草压下的树都是不怕风沙的柠条、梭梭和花豹。种树离不开水,八步沙没有水,家家就赶着一头毛驴从土门镇拉。不只是年轻时栽树,陈迎存一直到有了孙子才停了下来。郭万刚之子郭翊虽然没有进入林场,但在土门镇另外一个治沙企业任职。郭翊对爷爷栽树还有印象。他记得,天不亮爷爷就要背上干粮步行七公里去林场。到了父亲治沙的时候,已经有了自行车,父亲每天把干粮往自行车上一挎就出发了。而他从10岁就开始经常给父亲送衣服什么的。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没有电,到了晚上,林场一片漆黑,风沙把父亲住的土坯房吹得瑟瑟发抖。作为林场领导,又是党员,父亲无疑是林场的“大个子”,天塌下来都要父亲支撑,父亲的压力当然最大。记得,自己半夜起来,经常会看见父亲一个人坐在炕上默默发呆,那个样子让人很是心疼。
这一对母子的讲述,给我描绘出一幅八步沙人抗击风沙的风情图。
在八步沙林场,我看到了一个《八步沙林场造林碑记》,还看到了一个《五五沙尘暴警世钟铭》。前者,记述了六老汉治沙的功绩,后者则铭刻着一场夺去了古浪县23个孩子生命的沙尘暴。那是1993年5月5日17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像一面通天接地的“尘墙”铺天盖地淹没了整个古浪……这是古浪的一场劫难。包括六老汉在内的全体古浪人,在这一场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的沙尘暴中没有后退半步,而六老汉是中流砥柱。当时,六老汉都在八步沙看林子,大家都成了沙雕一样的人儿。六老汉可能就是经过这一场巨大的“沙浴”而成为英雄群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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