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刘宋代晋至隋灭南陈的一百六十余年间,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比较特殊的历史时段。这期间,以汉文明为主导的华夏帝国,与北方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长期对峙,起始于两晋时期的诸民族交融和斗争持续深化,从当时社会来看,这固然是一个充满了灾难与痛苦的时代,但站在历史维度来看,冲突是不同性质文明碰撞的一种特殊形式,它带来的结果并非全是负面的。就当时汉文明的历史进程而论,两晋时代充满着病态的贵族习气,通过自身力量已经无法荡涤和解决,换言之,汉文明走到了一个瓶颈期,非经剧烈的冲撞和融合,很难靠自身力量走出来。此种条件下融入塞外民族的活力,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这本小书,正是从这个角度入手,试图揭开南北朝时代的面纱,由点及面地了解那些逝去的人和事,以及他们在历史长河留下的痕迹。
北魏诸帝执政时间都不是很长,执政时间最长的太武帝拓跋焘,在位二十八年,其余的多在位二十年左右。值得一提的是,文明太后冯氏的实际执政时间长达二十三年,压过了绝大多数北魏皇帝。
文明太后执政掌权极为特异。其一,北魏皇帝大多是英明有作为之主,直至六镇起义爆发前的宣武帝,还能积极对南朝用兵,并取得极大优势。冯太后之夫文成帝、嫡子献文帝、嫡孙孝文帝,个个都不是平庸之君,冯太后居然能力压二帝,实在令人惊叹。其二,北魏自立国之初,便对后宫干政做了极为严格的防范,也就是所谓的“子贵母死”之制,那么冯太后是如何突破这些制度障碍,一跃成为事实上的皇帝的呢?
一、年轻的太后冯氏出身北燕冯氏王族,祖父冯弘被北魏攻击逃入高句丽。冯弘一贯轻视高句丽,求托于人家的卵翼之下仍然极为傲慢,不把高句丽放在眼里,后来满门被杀。
冯弘之前废了结发妻子王氏,王氏的儿子冯朗、冯邈投奔北魏,这位冯朗就是冯氏的父亲。冯朗官至秦、雍二州刺史,冯氏虽系王族枝丫,却是出生在异国他乡的落魄之人。冯朗后来因事被杀,冯氏以罪人的身份被迁入宫中。
在此之前,冯弘的一个女儿入宫,成为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昭仪,她是冯氏的姑母。在姑母的照顾和教育之下,冯氏倒也没有十分窘迫,还“粗学书计”,具备了一定的文化素养。不得不说,这一段特殊经历,为她日后的传奇人生打下了基础。
452年,北魏宫中发生了政变,宦官宗爱刺杀太武帝拓跋焘,拥立南安王拓跋余为帝,但不久后君臣之间再度发生内讧,宗爱又杀拓跋余。殿中尚书长孙渴侯与尚书陆丽等人拥立太武帝之孙拓跋濬为帝,是为文成帝。
时年十三岁的拓跋濬立十二岁的冯氏为贵人,后又将其立为皇后。
虽然还未成年,但冯氏已目睹了太多残酷之事。宫闱之幽深、政治斗争之惨烈,特别是雄主太武帝居然死于宦官之手,不能不令冯氏早做防范。日后如何对付政敌,冯氏已不再有思想顾虑了。
465年,文成帝在二十六岁的盛年去世,皇位传于年仅十二岁的太子拓跋弘,是为献文帝,成了寡妇的冯氏被尊为皇太后。
拓跋弘并非冯氏所生,其生母是李氏。456年,在拓跋弘不到两岁之时,在文成帝保太后常氏(文成帝的保姆、乳母)的主张下,李氏被赐死。当时场面相当凄惨,常太后让李氏一一写下族中兄弟的姓名——以备以后升赏,又把李氏认下的宗兄李洪之叫到宫中嘱咐后事。李氏一口一个兄弟,每叫一声,便抚胸大哭,说不完、道不尽的全是求生之意。但李氏在朝中并无强大势力,最后还是被杀。
冯氏陪伴文成帝十几年,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是冯氏没有生育能力吗?恐怕未必如此。在子贵母死制度的阴影之下,北魏后宫有生子者,孩子幼儿大多活不长,许多都是妃嫔为求自保而亲手结束了孩子的性命。冯氏有无此类行为不得而知,但在那样一个残酷的环境下,即使冯氏做出如此选择,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不管过程如何,冯氏侥幸借助子贵母死制度,早早地解除了太子生母的威胁,成为后宫独尊的太后。献文帝年幼不能亲政,文成帝死前遗命太原王乙浑以丞相身份辅政。乙浑权势熏天,任意诛除异己,先后杀了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南阳公张天度,以及从汤泉入朝的侍中、司徒、平原王陆丽。不管乙浑是否与小皇帝拓跋弘一条心,也不管诛除大臣的动机如何,这种行为都严重威胁到皇室的权威。冯太后果断采取措施,利用文成帝刚死、政治秩序尚未稳固的混乱之机,以谋逆的罪名将乙浑逮捕并处死。
消灭了外朝最大的实力派,冯太后随即临朝听政,成为北魏事实上的主人。
冯氏很清楚,太后地位的获取,是以当年献文帝之母惨死为代价的,献文帝不可能不对她有怨言。日后献文帝长大亲政,她将何以自处?
她是个善于学习历史经验的人。北魏自来有乳母当太后的政治惯例,太武帝之保姆窦氏、文成帝乳母常氏都凭借这层关系当上了太后。冯太后与献文帝并无抚养之亲,于是把目光投向了下一代。
467年,献文帝之妻李氏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后来的孝文帝拓跋宏(又名元宏)。冯太后效法当年常太后,下令将李氏以旧例处死,并将年幼的拓跋宏接过来自己抚养。这样一来,她就兼具了嫡祖母与乳母的双重角色,日后拓跋宏继位为帝,她的位置就稳固得多了。这一年,冯太后刚刚二十六岁,献文帝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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