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者猛人》：
画事儿四题
大雅
朋友某，少喜涂鸦。课堂之上描摹人物，再加王二蛋、张三狗之类绰号，时有同学怒骂，乃至厮打。幸所遇老师皆开明，认为虽是“画个圆圈诅咒你”之类，然亦有形似、神似之处，颇可观瞻。故求学多年，虽未获鼓励，亦未被禁绝。高考落第，复读二年，依然名落孙山之外。
房地产业初兴，某从己所好，从业装潢行当。十年光景，居然有成。而立之年，工作有闲，腰有余钱，无大消费处，唯日日买醉而已。众人劝其重拾幼时嗜好，然，缺少基础功底，又少临摹历练时间，乃遍寻高人指点，缴纳不菲学费，拜大师门下。大师仅与之密谈片刻功夫，出而大悟。自是左手计算器，右手巨笔，专攻大写意，只画焦墨荷叶，主题为“清莲”。每言得名师真传，更兼布鞋唐装光头，俨然道法自然。数年功夫，各类传媒广泛报道，润格颇高，众以家悬其手迹为幸。
猛人与某素为“发小”，知其“漫画”功夫，然不知何以独擅荷叶。多方求证，某秘而不宣。一日，猛人携烈酒若干，至某家做竟日长饮。酩酊之后，某驱赶猛人再三，猛人不去。某乃长揖恳求，言道画癖突发，人前作画不便，云云。
出门后，猛人突发奇想，蹑手蹑脚再人。见某调浓墨于盆，展大宣纸于地，又焚香三支，双手合十，嚅嗫数语，语毕，解除上衣，脱除长裤。猛人暗自点头：“果然魏晋之风。”不意，又见某去除内裤，赤条条立房中。猛人赫然一惊，急以双手遮眼，再从指缝偷窥。恰见某浸臀于墨，忽行几步，连坐宣纸之上，居然团团有形。猛人不觉惊呼，某闻声而颓，自是不复有作。
大作
乱世银米，盛世收藏。全面小康说到也就到了，家中无一幅两幅字画都不好意思说是“诗书继世”。猛人随大流也喜欢上了收藏字画，受荷包所限，搜罗来的“白画”居多，偶尔出资，也是瞄着浓墨重彩、篇幅巨大的出手。无他，一样的钱买大的，大概总不会吃亏。
画家某，素与猛人善。游学京师多年，名气渐盛，返乡日程渐稀。猛人问缘由，答：事务繁忙，不堪笔墨之债。猛人深表理解。
一日，画家悄然返乡，猛人设家宴款待，酒酣处，说不尽的深情厚谊。猛人忽然提出，求手迹一幅，画家慨然允诺。猛人又提出篇幅要大，要有人物，要有天空，要有代表性风物，画家一一应允，说：“多年交情，尽可放心，有多大画布，做多大画。”猛人喜，夜阑人散，猛人邀其击掌为誓。
次日清晨，猛人至酒店，携绢一匹，轻叩其门，再叙击掌之誓，某唯唯。后一日，猛人接画家电话，告知即将返程，画卷寄托在服务台。猛人速打车前往，取画卷，急展开，始见一垂髫小儿，红褂绿袄，手持一风筝拐子，甚是可爱，继续展示，但见一细线随绢匹持续延展，十余米后，乃一风筝。猛人看罢，先怒后喜，说：亦是千古奇作。自是，画家不复返乡。
大草
听《三字经》讲座，看《千字文》传承，猛人迷上了传统文化。绘画需要技巧，颜色亦价格不菲，因而选择书法。
报书法班，缴费5000元，练习十日，犹如蟹脚。急，问老师：“何日可成？”老师安慰：“我习书三十年，始授课，汝等天赋高，求学心切，仿佛十年能如此。”猛人摇头，急赤白脸，定要退学退费。
老师无奈，遂徐徐道：“也有速成之法。”猛人脸色略缓，请教。其回应道：“可专练狂草。”猛人再问：“为何？”老师详细解释：“篆隶行楷诸体，没有三五年的功夫拿不出手，只有狂草比较能蒙人。只要胆子大、墨黑，题写得三五个字，别人认不出来即可。”猛人色喜，由是专练“宾至如归”和“一笔虎”。
……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