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中国老年健康调查简介：20年历程回顾
第1章 中国老年健康调查（1998～2018年）概况①
中国人口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人口死亡率明显下降和20世纪70年代以后生育率快速降低，这促成了中国人口转变在相对较短的时期内完成。死亡率大幅下降和生育率快速降低必然导致人口的快速老龄化，人口学家预见到中国将很快从一个年轻型人口转向老年型人口，老年人口的绝对数量和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重的上升速度将是史无前例的，因此，中国需要未雨绸缪，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带来的挑战。不过，20世纪80年代后逐渐恢复的人口相关社会调查主要关注生育问题，对老年人口的关注很有限。20世纪八九十年代先后开展了一些较具代表性的调查，如1986年北京大学等开展的“中国三省二市老年人口1‰抽样调查”（张纯元，1991）、198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在28个省区市开展的“中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抽样调查”（田雪原，1988；杨子慧，1988）、1988年天津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在9个城市开展的“中国九大城市老年人状况抽样调查”（胡汝泉，1991）、1992年中国老龄问题全国委员会和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在12个省区市开展的“中国老年人供养体系调查”等。但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中国还没有形成全国范围的老年人口健康与家庭、社会、经济、环境等综合性基础数据，尤其缺乏对80岁以上高龄老人情况的了解。
1998年北京大学启动了“中国高龄老人健康长寿影响因素”研究项目，开展具有全国代表性的老年人口跟踪调查，收集信息涵盖人口、社会、经济、家庭、健康等方面的内容，自1998年至2018年利用调查数据进行了跨学科、跨单位的多项合作研究。这项调查后更名为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本书以下统一简称为中国老年健康调查，英文缩写为 CLHLS（Chinese Longitudinal Healthy Longevity Survey）。这项调查历经20年，2018年完成了第8次跟踪调查。1998～2018年这20年间，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迅速，老年人口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为了适应相关人口和社会经济变化与老年研究需求，各次跟踪调查在问卷内容上主要调查内容保持不变，但根据需要有所调整和增删；累计65岁及以上存活和去世老人的记录超过13万条。为了使更多学者了解中国老年健康调查成果及其数据库，本书首先介绍调查特点、历次调查概况和调查内容的变化，其次介绍2018年第8次调查的抽样设计、调查内容扩展、实施方案、数据质量评估和主要调查结果，*后介绍中国老年健康调查数据库的内容及数据开放应用情况。2018年第8次调查问卷、历次调查的数据库信息及应用中国老年健康调查数据库的部分研究成果以附录形式附在书后，方便读者参考查询。
中国老年健康调查及相关研究的团队由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曾毅教授牵头，1998年以来，参与调查和研究的机构与个人数量众多，包括研究人员、高校教授、博士后和研究生等，很多研究不仅是机构合作、多人参与，也是多年累积的成果。本书除了引用已经发表的相关文献外，涉及内容为团队合作多年累积成果时，使用“CLHLS研究团队”或“课题组”的表述，特此说明。
1.1 中国老年健康调查的特点
中国老年健康调查项目于1998年进行了首次调查。该项目启动之初，制定了三个方面的研究目标：①通过多学科交叉联合攻关，从个人、家庭、社会、经济、环境、生物学等方面寻找与健康长寿相关的因素，并了解其影响健康长寿的内在机制；②利用有利于健康长寿的个人、家庭、社会、经济、环境、生物学等方面的因素，减少或消除不利因素，*大限度缩短带病生存期限，提高老年人晚年生活质量，减少老年人个人痛苦及家庭和社会负担，为人类逐步达到既长寿又健康的目标做出贡献；③分析国家老龄工作的重点、难点，为老年人相关决策和管理提供科学依据。围绕这些研究目标，中国老年健康调查在抽样和问卷设计方面具有不等比例随机抽样的特点，收集信息涵盖人口、社会经济、生活方式和健康等多维度内容。
1.1.1 抽样设计特点
中国老年健康调查的抽样设计，采用了比较灵活的多阶段不等比例随机抽样方法，综合考虑样本的代表性、信息收集的可靠性、调查实施的可行性，并尽量使调查数据能够满足研究需求。当时虽然已经有一些在老年人口中开展的社会调查，但由于高龄老人（本书将80岁及以上老年人称为高龄老人）总数相对较少，对这类人群的了解十分有限。但是，相当多的健康问题和照料需求都发生在高龄阶段。如果按照实际人口结构用等比例抽样的方法选取样本，将使样本高度集中在相对较低的年龄段及女性老人，从而使高龄老人尤其是男性高龄老人因样本量太少而失去代表性及研究意义。此外，还要考虑跟踪调查时存活人数的年龄性别分布。如果按照等比例抽样方法选取样本，90岁以上的男性样本人数太少，且这类人群的死亡率高于较为年轻的高龄老人和女性老人，两年之后跟踪调查时男性老人的存活人数将大幅减少，从而无法满足研究需求。采取不等比例抽样方法，可以调查到足够多的高龄老人尤其是百岁以上的老人。
基于老年人口的特点和中国不同阶段的社会变化，他们的年龄与其社会经济状况和健康状况密切相关，年龄的准确可靠在研究中至为关键，因此抽样时避开了年龄申报准确性不高的地区。例如，对1990年中国第四次全国人口普查的结果分析发现，新疆人口年龄堆积现象*为显著（查瑞传等，1996）。1998年*终抽样选择了22个省区市，即辽宁、吉林、黑龙江、河北、北京、天津、山西、陕西、上海、江苏、浙江、安徽、福建、江西、山东、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广西、四川、重庆，这些省区市在1990年的总人口为9.85亿，占全国总人口的85.3%。
由于该调查在样本设计时对高龄老人、男性老人、城镇老人进行了超比例抽样，在估计和分析这些老人的相应指标时会具有较好的稳定性。不过，当研究者利用该数据计算变量的均值或分布以反映老年人口总体状况时，或进行不同组间比较时，需要使用权数（课题组在提供调查数据时都附上了权数①）。
1.1.2 信息收集特点
该调查的信息收集特点是覆盖指标综合性强，还包括与健康相关的生物指标及去世被访者临终状况等信息。调查问卷的设计思路首先确定了生活方式、社会环境、遗传、医疗条件等决定健康的四大主要因素，经过多次反复讨论，设计了有关老人的如下方面的问题，1998年第1次调查问卷共包括92个问题180项：①被访者个人的基本情况，包括年龄、性别、民族、居住地、居住安排；②性格心理特征，包括被访者的自我性格特征评判、对本人健康状况与生活质量状况的自我评价；③认知能力，包括定向能力，反应能力，注意力及计算能力，记忆，语言、理解和自我协调能力；④生活方式，包括饮食、吸烟、喝酒、锻炼、家务劳动及社会活动参与等；⑤生活自理能力，包括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动能力；⑥个人背景及家庭结构，包括受教育程度、婚姻史、经济状况、医疗支出、父母亲信息、兄弟姐妹和子女信息；⑦身体健康信息，包括血压、心率、身高、体重、被访者自报疾病等，还询问了被访者生病时的照料者及能否得到及时治疗等信息。调查问卷*后一部分由调查员填写访问后的观察记录，说明被访者是否能听清问题、是否能接受体检、被访者自报的年龄信息是否准确，如果现场有人替老人代答，要记录代答者与被访老人的关系，*后设一道开放题，调查员可做更详细说明或记录调查时的观察与感受。此后的各次跟踪调查一直延续了初次调查问卷核心框架和内容，但每次都有变动或扩充（有关问卷内容变动的介绍，详见第2章）。
1998年的入户访问调查由一名调查员和一名医务人员共同进行，医务人员对被访老人进行了基本健康体检，收集了血压、心率、身高、体重等指标信息。此外，1998年及后续的几次跟踪调查还采集了部分被访者的生物样本。1998年采集了部分老人的指尖血样本，2008年采集了被访者的唾液样本，2009年、2012年和2014年在典型调查地区采集了被访者的血液和尿液样本，2018年采集了被访者的唾液样本。
该调查在信息收集方面的特点还包括，在1998年以后的各次调查中，除了访问或跟踪存活的被访者之外，还访问了曾经接受过访问但已去世老人的亲属，通过回顾性调查收集去世老人临终信息，主要包括：死因、死亡地点、健康状况、生活自理能力、住院和卧床不起情况、健康服务利用情况、主要生活照料者等，还包括老人临终前的婚姻、居住方式、社会保障、经济来源、家庭经济状况、去世前生活方式和居住环境等。
1998年基线调查时，收集了被访老人所住社区的信息，包括自然环境、人口、社会经济指标；此后，根据统计年鉴收集了被访老人所在县区的相关信息。2008～2014年的调查增加了环境质量（污染和灾害）指标，社区数据共涵盖六个方面106个指标，即自然环境、人口构成、经济发展、居民消费、社会福利、环境质量。
1.2 历次调查概况
中国老年健康调查在1998年的首次调查，共有9093位80岁及以上老人成功受访，如果不包括出现在抽样名单中但入户访问前已经去世、迁移或健康原因无法接受访问的老人，本次调查的访问成功率约为88%。2000年的第一次跟踪调查，调查对象包括3类5个人群：①1998年被访问过到2000年调查时尚存活的高龄老人；②1998年被访问过到2000年调查时已去世的高龄老人的亲属；③新增补的样本，调查区域内1998年不足百岁到2000年进入百岁的老人、存活老人现有的80岁及以上兄弟姐妹、1998年被访问过到2000年调查时已去世和失访老人的替代样本。
课题组从2002年起，将被访者的年龄范围扩大到65岁及以上所有年龄，除80岁及以上高龄老人外，新增了65～79岁老人的样本，其抽样与上述80～99岁老人抽样方法相同。2002年和2005年在8个省区市（广西、广东、福建、江苏、浙江、山东、北京、上海）增加了4478位被访老人的35～65岁成年子女子样本。成年子女的抽样原则为：如果被访老人有两个或更多符合条件的子女，则根据老人出生月份选择访问对象。例如，如果被访老人有两个子女符合条件，若老人在上半年出生就访问年长的子女；若老人在下半年出生就访问年轻的子女，以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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