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懿文去,太祖册储君
明朝洪武二十五年初秋,京都南京北郊江边,波涛涌动,蒲草早黄。
大学士刘三吾、侍读黄子澄、兵部侍郎齐泰等王公大臣在江边码头,为大儒方孝孺先生送行。此时,阴云翻滚,衰芦萧瑟,江风凄紧,气氛热烈,宾主难舍难分。
“方先生在京数载,未能返回故里,今日西去,将一时难回浙江了。先生何时能去家乡悼念宋濂先生?”黄子澄问孝孺道。“先生在浙悼念大师时,还望向宋先生谈及吾辈心声,在下鹄望宋先生英灵回京,辅我朝政!方先生就要启航入蜀,万岁已觉朝中人才匮乏了。”
“宋濂先生为孝孺五年之师,亦为太子之师,自离开懿文太子后,宋濂先生就已于流放茂州的路上,自缢于夔州一僧舍。今日想来,我辈仍觉心惊!”齐泰叹道,接着又说,“唉!据悉,宋先生当年也曾有归隐之意。”
“哦,宋濂先生要做第二个刘伯温?”黄子澄问道,“当今之士,大多劳者不能,能者不劳。如今能如方先生这样,德才兼备而又不辞辛劳为天下人谋事者实在太少了!”
“正是!”刘三吾激动地向方孝孺说道,“方先生自洪武九年,拜师宋濂。宋大儒故去,孝孺离浙江后,多年未能再回宁海家乡。尤其在洪武十五年受陛下召见之后,十年来,先生以国为家,为我朝礼制民生和皇孙学业,花费了无限心血!实令我等感激敬仰之至!”
“万岁、皇孙及朝中诸位大臣本不忍与先生离别,奈何先生今日幸得受封汉中教授,又得蜀献王聘为世子之师,我等又岂能阻挡先生此去巴蜀大鹏展翅一番?”齐泰、刘三吾兴奋异常,并同时说道。
“喏,诸位过誉了!大学士等老前辈,竟如此看重我孝孺,乃是前辈们欲激励后生进取之意。孝孺深感诸位情意不浅!孝孺何能,敢叫诸位如此牵挂?”方孝孺慨然说道,接着又说,“孝孺本是宁海乡野一村夫,不谙世事,当年自钱塘出山,沿运河经苏州,达溧水,再由胭脂河,过天生桥、外秦淮,来到这东南形胜之地南京都市,已觉心胸开阔,眼界无边。今应诏西去,体察西南,更是可令孝孺目光远望,受益匪浅。此诚孝孺之愿也!诸位切勿挂怀孝孺!诸位的深情厚谊,实令孝孺眷恋,然而,诸位在京肩负的重任巍峨,每想到此,孝孺西往,犹觉不安!”
“当今万岁,乃英明圣主,以方先生之才,当不日被召回京,委以重任。人称先生为文学博士,文章盖世呀!尤其是先生的‘井田’主张,治国安民之策,更令我朝百官信服。万岁曾夸奖先生作为,说道:虽大汉当年的张良,也莫过于此!望先生早日回京大展宏图。此乃万岁之幸、万民之幸也!”侍读黄子澄说,“况且,此趟前往蜀地,溯江而上千里,尚可考察西南民风、民情,对将来先生治国安民之策的实施也大有益处!外放先生于西蜀,乃万岁圣明之举!”
“来日,方先生必将大展宏图!”刘三吾也点头笑道,“嗬!刘伯温——宋濂——方孝孺。哈!人杰地灵的浙江青田、义乌、宁海,相继为我大明朝送来了三位治国大儒!”
“各位大人过奖了,孝孺一介书生,有赖诸位提携,只图来日能与诸公一起,共保国家,为民祈福而已。晚生岂能斗胆,与刘伯温、宋濂大师相提并论?”方孝孺挥泪道,“望各位大人保重!孝孺当牢记诸位临别勉励之言,趁机体察民情,以便来日为国效力。孝孺将时刻谨记范仲淹名句:‘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也!’”
“方先生言之有理,我等在朝者,也当铭记:‘在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刘三吾、黄子澄、齐泰三人齐声向孝孺拱手说道。
此时,江风乍起,艄翁张帆,艨船过来。孝孺起身,就要迈步登舟。
“方先生且慢——”突然从南边仪凤门方向穿出一支人马,向这里飞奔而来,为首的一员黄袍少年一边策马飞跑,一边喊叫。
很快,那批人马已到眼前。人们看出,原来是皇孙朱允J坟前来送别方先生。
“今日临行之时,孝孺所以要不辞而别,是恐怕殿下为此分心挂念也。想不到殿下却到底赶到这江边来了,实令孝孺不安!”见皇孙赶到,方孝孺立即转身,走到皇孙面前说道,“如此更让孝孺不忍西往也!”
“方先生权且应诏西去!听皇祖说过,先生有周朝的管仲、乐毅之才,不久回京后,将长期为我讲授学业。学生鹄望来日——”皇孙朱允炆下马,紧拉着孝孺之臂,流泪说道,“俟先生回朝后,学生又能与先生朝暮相处。时听教诲!”
“如此,令人欣慰!”众人齐声说道。
此时,大江之上,浪潮汹涌,一行白鹄飞过。方孝孺等人冒着江风吹起的雨雾,陆续登船,艄翁扯帆摇桨,开始起航。
“各位大人——”船行数丈时,孝孺又冒着雨雾走到船头向岸上送行的人们叫道。
“方先生尚有何话要说?”刘三吾面向江中隔着雨雾朝孝孺高声喊道。
“懿文太子初薨……国家册储之事……”孝孺的声音和在波涛声中,传到岸边。
“哦,先生是说……册储之事?先生放心:因袭古制……册立长嫡……”刘三吾立刻大悟,并合掌,大声地向孝孺叫道,他的声音穿过江雾,断断续续地传到远处孝孺的耳中。
接着,孝孺之船,乘风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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