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蛇口与同时期的深圳,约莫是一样的吧?不多的人家,古朴的村落,南方的沟渠,滨海的气息,渔获多一点,抑或稻收多一点,都是取之自然,予之自然。说到底,农耕时代,中国人绝大多数的故园家底都是差不了许多的,不论山居还是田园,不论内陆还是近海。
都是得宝而安的旧时郡县治下的村庄,深圳的发迹,略早于蛇口。许是因门前沟渠而得名的“深圳”小村落或小集市,地处西面南头古城到东头盐田、大鹏所城的陆路中间地段,又是北边布吉、横岗到南边九龙、香港的水路中间位置。水陆交汇之地,商业自然就兴旺一些,所以历史上的深圳,不是以“村落”闻名,而是以“墟市”著称。深圳墟,在明清之际,已经颇有气象了。彼时的蛇口,也许有鱼、有盐、有网、有船,但繁华景象未必赶得上深圳。
近代香港开埠,深圳的地理位置就更见重要了。它不仅是香港这个新兴国际自由贸易港与广州这个千年不辍的国际贸易都市之间的陆路中心枢纽,而且是中西经济文化交流的先锋前沿。就在清王朝寿终正寝的那一年,广州到香港九龙的广九铁路开通,深圳墟站成为粤港边境第一站。深圳墟虫蛹化蝶,成了深圳镇。彼时的香港人,未必知道宝安县县长是谁,却少有不来深圳镇上流连的。深圳声望日隆,以至深港界河定名为深圳河;宝安撤县建市,也不叫宝安市,改叫深圳市了。
蛇口,处在深圳市的西南一角,也在后来深圳经济特区的区划之中,却在深圳经济特区正式成立前后,石破天惊,声振寰宇,风头一时无两。南头半岛南高宽、北低窄,状似蛇头,东侧山嘴,像张开的蛇口,“蛇口”这个地方因此而得名。大致说来,蛇口的“上颚”及以上部位,是招商蛇口;张开的“蛇口”及“下颚”部位,属蛇口街道。首先登上时代封面的是招商蛇口,因为招商局的蛇口工业区,正是在这里点燃“蛇口开山第一爆”、炸响“中国改革开放第一炮”。
蛇口工业区,最初只有2.14平方公里。在蛇口渔港的西头,微波山周边,炸山取土,修路建港,成了后来的蛇口港。新建的蛇口港,通航通商,发展临港工业,与古老的蛇口渔港迥然不同。蛇口工业区,一炮而红,不断壮大。沿南海大道往北,从最南端的蛇口客运码头,到工业一路的南海酒店,到工业二路的海上世界,到工业三路的兰溪谷、三洋工厂(后来的南海意库),到工业四路的正大康地、招商局历史博物馆,到工业五路的南玻、安达、蛇口网谷,到工业六路的育才学校、招商大厦,到工业七路的联合医院(现更名为深圳市蛇口人民医院暨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深圳医院)、四海公园,到工业八路的花园城、玫瑰园,到工业九路的爱榕园、招商海月花园,直到东滨路的沃尔玛、招商桃花园,蛇口工业区面积扩大到10多平方公里。南头半岛南山脚下的东南地界,20多平方公里的地方,是招商街道的辖区所在,也是通常意义上招商蛇口的大致范围。就是在这块土地上,曾经创造出24项全国第一,缔造了中国改革开放的蛇口奇迹。这也就是40多年来,人们耳熟能详的那个蛇口,人们心向神往的那个蛇口。
但这只是令人目眩的蛇口的封面,蛇口还有自己神秘的封底。
封底,意味着你可能不曾留意的另外一面。在大蛇口的地面上,在工业一路到工业九路的东头,还有着另外一个蛇口。这个蛇口或许开发得更早,曾经更繁荣,或者说更老旧,如同深圳的老东门,较之于后来的荔枝公园周边,有着更古远的历史。紧贴着招商蛇口,由西南向东北,依次沿康乐路、商乐街、水湾路、招商路、花果路、工业七路、后海滨路、东滨路为界,以东、以南,直抵深圳湾和珠江口的南头半岛东南部,外加内伶仃岛、大铲岛、孑子洲岛3个海岛,总面积约12.29平方公里,隶属蛇口街道。可以说,这是大蛇口的“口部”和“下颚”部位,其中原来的蛇口渔港,就像是蛇张开的那个“口”;蛇口山,就像是长在蛇下颚上的那颗“牙齿”了。这里有东门老街一样的蛇口老街,这里有岗厦村一样的湾厦村,这里有沙井蚝民一样的蛇口蚝民,这里有龙岗客家一样的南水客家,这里有大鹏蛋家一样的蛇口蛋家。广东三大民系及其文化,在蛇口同样齐备,说蛇口街道是个具体而微的“小广东”,一点儿都不为过。但这个蛇口不属于蛇口工业区范畴,不是招商局在蛇口开发的主战场,不是蛇口改革开放大舞台上聚光灯集中照亮的地方。她的故事还鲜为人知,她的精彩还藏在封底。
封底,意味着同样值得深究的根底或根基。招商局之所以选择来蛇口开发工业区,一则当然是因为蛇口离香港近。改革开放之初,最毗邻香港的地头总是得风气之先,罗湖、盐田、蛇口,都是如此。不过蛇口到香港,走的不是陆路,是水路。从蛇口码头到香港中环码头,坐快艇不过个把小时。而招天下商、通五洲航的百年名企招商局,不仅熟悉水路,更想在临港工业方面大有一番作为,处在珠江东岸出海口的蛇口因此入了招商局的法眼。也许东边的大鹏、沙涌、盐田也有自然条件不错的建港选址,但在1979年前后的现实背景下,无疑是蛇口的地理位置更适中,蛇口的“配套设施”更完善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