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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2016年初冬的一天深夜,打开电脑沉思良久,在冥想着你演奏的二胡曲《听松》中,开始撰写四集纪录片《清曜四韵》脚本。这时,我的目光随着《听松》的深沉旋律,越过58个春夏秋冬回到1958年,开始寻找你的故事起点,并与你的灵魂进行对接。
1958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九个年头。
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经过了将近十年的建设,曾经苦难深重、伤痕累累的中国,曾经虚弱无力、满目疮痍的中国,已经进入到一个人心凝聚、朝气蓬勃的发展阶段:第一台黑白电视机诞生了;第一台拖拉机诞生了;第一辆“红旗”轿车诞生了;第一架小型数字计算机诞生了;第一包方便面诞生了;还有人民英雄纪念碑落成了;中央电视台向全世界开播了。所以,从城市到乡村,从山区到平原,从内陆到沿海,每个中国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激情。特别是青年知识分子,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梦想与希冀。怀着这份梦想与希冀,他们响应国家号召,或奔赴边疆,或回到家乡,或前往革命老区,都想为老、少、边区的建设出力,都想让生命的价值得到更为崇高的升华。
7月,阳光炽热如火,走到哪里都会热浪扑面。
刚从益都师范学校毕业的你,背着别了一把旧二胡的简单行李,提着一只拉锁已经坏掉的旅行包和一只漆痕斑驳的军用水壶,从宋代著名女词人李清照曾长期居住的青州出发,踏上了去往沂蒙山的支教之路。
这一天,离你24周岁的生日还有两个月零九天。 你的脚步踏在一条早在夏商时期就已形成的南北古道上,坚定、自信、从容,又有那么几分激动和兴奋。我似乎清晰地看到,你满面的汗水如同瓢泼,满身的衣服如同雨浇,那条搭在肩头上的白色毛巾也在不断地擦拭汗水中变作了土黄色。
那时,交通是不如现在方便的,但是每天也有一班长途客车往来于沂水与益都之间。可当卷着尘土的客车欢快地跑来,有位热心的短发姑娘从窗内探头向你喊着“哎,这位同志,你怎么不坐车呀?”时,你不知道她是谁,你只是本能地回答,我不坐,不坐!然后任由客车飞一样远去,任由飞扬的尘土与你的汗水汇集在一起,而你一步不停地走着,走着,要用双脚丈量完一百多公里的路程,给青春的坚韧寻找一个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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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9月15日,你出生于山东省寿光县台头镇付家茅坨村。
这是一个极其贫苦的农民家庭。你的父亲唐效清兄弟三人,个个老实忠厚,勤劳朴实,但因目不识丁,家徒四壁,只有你父亲在三十九岁时,才从附近的张家庄村娶了你母亲那个体弱多病的女人。
你的出生,给不惑之年才得此一子的父亲带来了无限的幸福与希望,他怀着敬畏与虔诚提着二斤挂面找村里的私塾先生给你取名。私墼先生矜持片刻,提起毛笔到砚台里蘸蘸墨,在一张巴掌大的桑皮纸上写下了“乐群”二字。然后给你父亲解释,此二字取自《礼记·学记》:“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意即与人群快乐相处,把友善带给大众。
你父亲当然听不懂私塾先生的解释,只是在懵懂中一个劲地笑着给私塾先生点头称谢。但是,一生因为没有文化而吃了很多苦头的你父亲,却知道这肯定是一个极富文化内涵的好名字,所以非常满意地拿着那片宣纸回了家,自此便盼望你长大后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于是,尽管此后几年相继发生了你母亲离世、你姐姐夭折,你父亲自己身患重病的重大变故,但他丝毫没有动摇让你上学读书的决心,并让你从小学一直读到了中专。
20世纪50年代,一个农村孩子读书能够读到中专,在老百姓眼里就相当于后来读到大学本科。也是共产党消灭了压迫和剥削,让穷苦百姓当家作主的原因,你父亲在村里感觉腰杆比以前硬朗了许多,内心充满了自豪,甚至有几分按捺不住的骄傲。一生没有离开过脚下这片黑土地的他,每每走在街上,脚步便多了几分轻飘飘的感觉。从前因为你们家在村里没有靠山和势力,经常受到恃强凌弱者的欺压,在你出生前的头一年,你们家的土地曾被改建房屋的近邻强占了一尺多宽,而你父亲兄弟三人,却怕关系搞僵更难在村里生存,而不敢讨回公道。甚至是见了欺压者还要小心翼翼,满脸赔笑,生怕暴露了内心的愤恨惹人家再给亏吃。而现在,这种心理再也不复存在。他总是昂首挺胸,神采飞扬,与谁说话都铿锵有力,声如洪钟,真正找到了做人的尊严与厩气。
但他以一个老农民的朴素理想,盼望你毕业后回寿光老家工作。因为他已年迈体衰,需要你的陪伴与照顾。同时,老家已有你的老婆孩子。假如能够回去工作,上可对他这个父亲尽人子之孝,下可对妻子儿女尽人夫、人父之责。更重要的是,你如果能在老家付家茅坨村经常出现,他在众位乡亲面前,特别是在那些曾经欺压过你们家的人面前,更有几分畅快与优越感,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然而,还没等毕业证书发下来,你就主动报名,自愿到沂蒙山区做一名支教老师。而且没和父亲商量,也没和妻子商量,一切都是自己做主,义无反顾。
父亲知道后,倒也宽厚地笑了,对你妻子夏同香说,他的事他自己做主就对了,咱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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