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启期者,周时人也。值衰世之季末,当王道颓凌,遂隐居穷处,遗物求已。沂怀玄妙之门,求意希微之域。天子不得而臣,诸侯不得而友。行年九十,被裘鼓琴而歌。孔子过之,问曰:“先生何乐?”答曰:“吾乐甚多。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吾得为人矣,是一乐也;以男为贵,吾又得为男,是二乐也;或皆不免于襁褓,而吾行年九十,是三乐也;夫贫者士之常也,死固命之终也。居常待终,当何忧乎?”孔子听其音,为之三日悲。常被裘带索,行吟于路曰:“吾著裘者何求,带索者何索。”遂放志一丘,灭景榛薮。居真思乐之林,利涉忘忧之沼,以卒其天年。荣华溢世,不足以盈其心;万物兼陈,不足以易其乐。绝景云霄之表,濯志北溟之津,岂非天真至素,体正含和者哉!友人有图其象者,命为之赞,其辞曰:
芒芒至道,天启德心。自昔选民,遁志山林。邈矣先生,如龙之
潜。夷明收察,灭迹在阴。傲世求己,遗物自钦。景遁琼辉,响和绝
音。恋彼丘园,研道之微。思乐寒泉,薄采春蕤。鸣弦清泛,抚节高
徽。有圣戾止,永言伤悲。天造草昧,负道实嘉。於铄先生,既体斯
和。熊罴作祥,黄发皤皤。耽此三乐,遗彼世华。翼翼彼路,行吟以
游。的的黻冕,陋我轻裘。永脱乱世,受言一丘。媚兹常道,聊以
忘忧。④
荣启期其人,同时的皇甫谧的《高士传》中亦有记载:
荣启期者,不知何许人也。鹿裘带索,鼓琴而歌。孔子游于泰山,见而问之曰:“先生何乐也?”对曰:“吾乐甚多。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吾得为人矣,是一乐也。男女之别,男尊女卑,故以男为贵,吾既得为男矣,是二乐也。人生有不见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已行年九十矣,是三乐也。贫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终也。居常以待终,何不乐也。”①稍前的嵇康的《圣贤高士传赞》中亦有荣启期其人的事迹:
荣启期者,不知何许人也,披裘带索,鼓琴而歌。孔子曰:“先生何乐也?”对曰:“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吾得为人,是一乐也。以男为贵,吾得为男,二乐也;人生有不免于襁褓,吾行年九十五矣,是三乐也;贫者士之常,死者民之终,居常以待终,何不乐也?”②
可以看出,嵇康与皇甫谧的传记本着对传主荣启期的客观记载,在叙述荣启期的事迹时并无多少感情色彩,对荣启期事迹的意义也没有多少阐发,只是对其超然物外,怡然自得之行为进行了交代。而陆云的《荣启期赞》则不然。《赞》文在前面的叙述中就已着重突出荣启期的“遗物求己”“放志一丘”之行为,所谓“值衰世之季末,当王道颓凌,遂隐居穷处,遗物求己。、诉怀玄妙之门,求意希微之域。”“遂放志一丘,灭景榛薮。居真思乐之林,利涉忘忧之沼,以卒其天年。”在后面具体的赞颂中,陆云对荣启期这种品行的意义进行了深入的阐发,所谓“傲世求己,遗物自钦。景遁琼辉,响和绝音。恋彼丘园,研道之微。……耽此三乐,遗彼世华。翼翼彼路,行吟以游。的的黻冕,陋我轻裘。永脱乱世,受言一丘。媚兹常道,聊以忘忧”者是也。对这种精神气质的强调,是时代玄风及时代环境影响的自然反映。
左棻的《狂接舆妻赞》:
接舆高洁,怀道行谣。妻亦冰清,同味玄昭。遗俗荣津,志远神辽。①《巢父惠妃赞》:
泱泱长流,沔沔清波。思文巢惠,载咏载歌。垂纶一壑,万象匪多。神乎畅矣,缅同基阿。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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