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近出铜器铭文研究
一、伯晋生鼎
时代:西周晚期。
出土时地:2004至2007年山西绛县横水镇横北村西周墓地(M1016:42)。
著录:《两周封国论衡》第101页;《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续编》0181;《金玉交辉》第290页。
尺寸:未详。
释文:唯八月初吉,伯晋生(甥)[肇作]宝尊鼎,其(万)年永宝,其用亯(图1-1)。
图1-1 伯晋生鼎铭文
【注释】
器主“伯晋生”,“晋生”之“生”当读为甥舅之“甥”。谢尧亭先生指出“伯”是倗伯之省,器主“伯晋生”的母亲为晋国之女嫁于倗国者。所谓国名“倗”实际上应该释为“朋”,从“朋”的演变过程看,并不能从其字形中分离出人旁。又据李学勤先生研究,山西绛县横水所发现的朋国应该就是文献记载中的国。
铭文中的“()”从文例上说是“万”字无疑,左侧作“?”形,故严格说来当隶定为“”。这个字形有两种解释的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将“?”形看作反写的“彳”形之省。金文嘏辞“万年无疆”之“万”有时从“彳”作“”(郑饔邍父鼎,《殷周金文集成》02493),“彳”若省去上面的部分就会变为“亻”形,这个字形如果再反写就会变为“卜”形。
第二种可能是将左侧的“?”释为“卜”字。“卜”在卜辞中常用为“外”,《甲骨文合集》20333“丁丑卜王贞:令竹求□于卜,肩朕事。”裘锡圭指出其中的“卜”就应读为“外”。e还有学者提出“卜”本为“外”之初文,以卜兆方向表示内外之“外”,后增加“月”为声旁,遂成“外”形。
故鼎铭“”所从之“卜”完全可以理解为“外”,“外”为疑母月部字,“万”为明母元部字。二字韵部月元对转,声纽虽有差距,但是从“万”得声之字常可以和从“歺”得声之字通假,如:
《礼记 祭法》:“是故厉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农,能殖百谷。”《经典释文》:“厉山,《左传》作‘列山’。”
《诗经 小雅 都人士》:“彼都人士,垂带而厉。”郑玄笺:“厉,字当作裂。”
可见“万”“歺”音近,而“歺”古音属疑母月部字,总之“万”与“外”古音当较为接近。“卜(外)”完全可以充当“万”字的叠加声符。以上两种意见,我们倾向于后者。
需要注意的是传世有一件桋伯鼎或称杞伯鼎(《殷周金文集成》02460),其铭文字体与伯晋生鼎高度相似,参见表1-1:
表1-1 桋伯鼎与伯晋生鼎铭文对比表
两器铭文“万”左侧均有“卜”旁,“年”字上部的“禾”旁均将“∨”形笔画写为“—”笔,尤其令人称奇的是两器中“用”字居然均是倒书。两器在字形上的共同特点恐怕绝非巧合,桋伯鼎为传世器,出土信息不详,铭文为:
桋(?)伯肇作肆(?)宝鼎,其(万)年用亯。
桋伯鼎(图1-2)据说在清代原藏“热河行宫”(即承德避暑山庄),早在《贞松堂集古遗文》中既已收录g,铭文首字或释为桋或释为杞h,字形均不似,留待后考。器主自称“桋(?)伯”,“桋(?)”当为族氏名,未详所指。我们怀疑桋伯与伯晋生应是同国之人,两件器的铭文也极有可能出自同一书者之手,否则就无法合理解释为何两器铭文字体如此高度一致。毕竟桋伯鼎著录在前,而伯晋生鼎又是后来经考古发掘出土的,二者均没有铭文是仿造或伪刻的可能。目前伯晋生鼎仅公布铭文,器形以及墓葬信息尚未知晓,《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续编》定伯晋生鼎的年代为西周晚期,而桋伯鼎的年代又多认为是西周中期,存在差距,这个问题有待伯晋生鼎全部资料公布后再来讨论。
图1-2 桋伯鼎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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