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隽远新天地:大师林风眠/百年巨匠国际版系列丛书》:
中国近代绘画史有两次震荡,一次是齐白石带来的,一次就是林风眠。勇于改变的人都是相通的,在齐白石不被主流画坛接受的时候,年轻的林风眠递出了信任的橄榄枝,邀请齐白石到北京艺专做教授。齐白石上课的时候,林风眠必准备一把椅子,下课后恭送到门口。如此,林风眠得到了齐白石的真正认可和敬佩。
齐白石是近代第一位给中国画带来新生命的画家。在他之前,好古之风日盛,中国画固守传统,止步不前,已到曲高和寡的地步,普通人欣赏不了,也不爱欣赏,于是画家们就小圈子里自己玩儿。
齐白石是将中国画走向民间的第一人。
齐白石出身木工,这也奠定了他的趣味与选择。他一生都在画花鸟、蔬果、山水等,笔墨雄浑滋润,色彩明快分明,简洁生动,寥寥几笔便趣味横生。他是近代最爱画田园的画家,笔下多是开在寻常篱笆的牵牛花,吊在架上的豆角、倭瓜、丝瓜,在草丛间蹦踺的蚂蚱、蟋蟀等这些没人注意的小花小果小动物。他画的钟馗等人物,题材都是来自民间传说。他不追求高古,也不模仿古人,只在自己熟悉的范围内发掘美和趣,并用笔墨将它们表现出来。他用充满童趣的天真的心态作画,不管不顾。兴之所至,他便将辣椒与白菜画在一起,红与白对比鲜明。他爱白菜,觉得白菜应是菜之王:“不是独夸根有味,须知此老是农夫。”面对主流圈对他的嘲讽,他的反击更像是个孩子:“我就是一个农夫,怎么样?”
当林风眠第一次来请他讲学的时候,他没有答应:我不跟你们玩儿,我自己玩得好着呢!后来他发现林风眠虽然身为校长,年纪轻轻赫赫有名,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也有一颗天真纯粹的心,他也是寻求变通的人。所以,齐白石接受了林风眠,主流也接受了齐白石。林风眠此举,造福的不仅仅是一代学生,还有中国画坛。
齐白石拥有一颗乡心、童心、农心,他将这些融进画中,跟之前流行的文人画、高古画完全不同,惹来争议是很自然的事,但是他也给中国画的题材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他并不是只注重趣味的人。他笔下与粗枝大叶的植物相配的,必有精细小草虫。工草结合,画质完美。
齐白石最著名的语录是:“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这句话总结了他的艺术格调。但他也不是毫无章法只重意趣与对比,他对点、线、面的追求很奇妙。他不延续古人,并不代表他没有章法。他喜欢落穷款,呼应极简的构图,几幅经典的极简画,意韵生动。齐白石最会画虾、小鸡,但是他不单单只画小鸡和虾的常态,他会将小鸡画成吵架、将虾画成嬉戏的样子。他笔下的是生活之趣,这又跟林风眠的理念有交集的地方。林风眠曾经说过:“画鸟要像人,画花要像少女,否则你画他做什么?”
齐白石将趣味融入绘画,林风眠将感情融入绘画,他们几乎是同时引领了一场那个时代的中国画革命。
与齐白石的天真知趣不同,林风眠在中年时期开始追求一种纯净美。读他的画,你读到的不是趣味,而是诗意。那种天真自然的诗意,就像水遇见了水,自然融入,毫无痕迹。
林风眠在美术事业上的贡献更大,他的画自成一派,还将中西方的绘画技巧巧妙地融会贯通。他在新时代的美育教育上大胆改革,开辟新路,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培养出一批优秀的画家。林风眠之后的艺专,便再难出大师。
林风眠最重要的成就,是给中国画开辟了一条新路。抗战时期,他在重庆嘉陵江畔隐居,专心作画,研读宋画,得到启发,独创了风眠体。
风眠体最重要的创新,就是将所有题材都融入小小斗方之内。天地万物,融于方纸,这样对构图要求很高,于是,他在造型上采取了新的方式,注重表现感情。他还摒弃了中国画向来比较讲究的诗书画印一体形式,他说:“书法是书法,绘画是绘画,终究是不同的东西。”他不相信书法对线条的影响,所以他大概是国内唯一一位画画却不习书法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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