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采桑叶到逛庙会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白居易的这首千古名句,曾令多少后人对江南心向往之;更有当代画家吴冠中,以极简的线条和色彩,表现江南水乡的独特景致,绿树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人家,清新而优雅,潇洒而婉约。
如果从空中鸟瞰江南地区,你会发现:围绕着中国五大淡水湖之一的太湖,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棋布,弯弯曲曲的河道密如蛛网,周庄、同里、西塘和乌镇四大古镇,个个名闻遐迩;殊不知,在无锡、苏州和常熟交界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古镇,藏在深闺人未识,它便是荡口古镇。
荡口最令人心动的,还不是它旖旎的水乡景色,而是它夺目的人文光芒。
称其为“古镇”,是因它最早的名称为“丁舍”,相传为中国古代二十四孝之一、东汉人丁兰的故里。据说,丁兰幼年父母双亡,未能尽孝,为报父母养育之恩,刻木为像,侍之如生。其妻久而不敬,以针戏刺其指,血出。木像见兰,眼中垂泪。丁兰询得真相后,毅然休妻。从科学角度来讲,这个传说并不合理,却是对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一种弘扬。至明代,又有唐伯虎偕众吴门才子泛舟湖上,饮酒、品茗、吟诗、作画,而民间传说中的“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亦发生在此地,为古镇平添了几许浪漫风韵。其后几百年,荡口古风接续,人才辈出,从近代科学先行者华蘅芳、国学大师钱穆、力学之父钱伟长、漫画大师华君武,到本书主人公、人民音乐家王莘,真如繁星点点,照亮了中国科技与文化的灿烂长空。
一个面积仅0.22平方千米的江南小镇,何以会物华天宝、钟灵毓秀、名人辈出?根据法国艺术史家丹纳《艺术哲学》的观点,艺术的产生与动植物一样,都受到当地环境气候和历史文化背景的影响。这与中国人常讲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谓不谋而合。而传统的儒家思想、诗书传家、崇孝尚义,对科学与艺术的热爱和探索精神,无疑是怡养和滋润荡口人以及精英辈出的决定性因素。
现在,就让时光倒流到一个世纪之前的荡口.一个保留着原始和质朴风貌的荡口,一个堪称音乐之乡的荡口。
从空中看,荡口更像一个水中的小镇:它的外围.分别被鹅肫荡、蔡湾荡、南青荡、苏舍荡环绕:从鹅肫荡分流出的河道,其中一条流经荡口古镇,叫作“北仓河”,全长1200多米.河上架有28座造型各异的石拱桥、平板桥、廊桥等.并分别冠以“卖鸡桥”“卖鱼桥”“永安桥”等充满市井气的名称,似乎每座桥都有各自的来历。河面上,不时有江南特有的摇橹船“吱扭吱扭”滑过,激起一片片白色的涟漪。临河的人家,皆为粉墙黛瓦的明清老宅,石砌的码头,木格的推窗,夜枕河水闻涛入睡,晨起捧一把河水洗漱,倒也优哉游哉——当然,能够临河而居的,都是当地的有钱人家,本书的主人公,就没有这份幸运了。
在小镇的边缘,一处叫作杨家弄口的地方,有一幢结构简陋的低矮房屋,一明两暗,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卧室,这,便是本书主人公的“祖居”了。
1918年10月26日,在这个极不起眼的陋室里,一个男婴呱呱坠地了。男婴的父母是一对贫穷的农民,对这个新降临的生命十分珍爱。因为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儿子才是家族香火的延续者,又是农民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父母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一直盼望生个儿子。故此,男婴出生后,左邻右舍的乡亲们敲着盆子奔走相告,庆贺王家喜添新丁。父亲为新生儿取名“王辛耕”,取“辛勤耕耘”之意;字“义汉”,意为“义气的汉子”。
对于儿时的生活.王莘曾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我家当时很穷,父亲在苏州丝线店学徒,满师以后才在荡口开设地货行。母亲是个出身贫苦农家非常勤劳善良又热爱生活的女性。母亲共生了六个子女,三个夭折。全部家务劳动,全靠母亲操持。姐姐出嫁后,母亲就连一个帮手也没有了。她要种三亩稻田,三亩桑树田,养春秋两季蚕娃娃,四季的衣被、五口人的饭食,都要从她那双手中捧出果实来。她每天黎明即起,深夜才睡,像一架上满了发条的时钟,一分钟不停地准确地按她的安排为这个家庭做出种种奉献。而且从来不抱怨一句话。母亲总是把屋前屋后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种上丝瓜、牵牛花、葵花。每当夏日,这些绿色植物夹杂着红、蓝、紫、黄的花朵,煞是好看。母亲常把那些小丝瓜炒成菜给我们吃,那清香的乡土味,盲到现在我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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