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儿开:一位女教师的故事》:
父亲复职回到工作岗位,母亲仍在乡村田坝中学上课,每日早出晚归;哥姐已到农村战天斗地,很少回家。这样,白天家中就我最大。照顾两个弟弟的生活起居,所有家务琐事一概由我包揽。
不过我在生活上已有较强的独立性。买菜煮饭倒还好说,排队担水却是一大难事。我家住在凤顶街,此乃县城的高处,水压太低,特别是夏天,白天用水高峰时自来水管常空空如也。于是“众人排队等轮子,半夜三更待水来,凌晨才能担回家”成了当时一道风景线。那段时间我的睡眠严重不足,上课老打哈欠。白天要上学,家务事只好留到晚自习回家再做。灯光之下打扫卫生,路灯旁边清洗衣物,变成我放学回家后的必修课,谁让我现在是家里的“老大”呢?
其实,我从小爱劳动,当然有时也是逼上梁山。实事求是地说,我妈不擅长做家务,家里经常乱七八糟,她似乎也看得惯。按照人们惯常的想法,母亲有问题之处,子女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身上却是相反的。也许她长期做班主任工作忙顾不上,也许是有意让孩子去锻炼,自然而然地,家务事就落在女儿的头上了。
大约在十岁时,我就承担起家庭小保姆的任务,淘菜洗衣晒被子,擦桌抹屋除扬尘,在长中教师子女中我是公认的最勤快的孩子。有人会同情地问我:“你不是还有姐姐吗?”我只是笑而不答。事实上大我五岁的姐姐从读初中起就在学校住读,家中的事她才不管呢!当有老师请教我妈如何把女儿培养得如此爱劳动时,母亲的回答出人意料:“培养说不上,我这是懒娘养勤女!”不经意间流露出由衷的骄傲。
那时没有洗衣机,一切衣物都用手洗。记得一年冬天,我洗一大盆衣服,手在肥皂水中浸得发胀,皮也破了几处,还得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坚持洗完,因为知道这是我的任务。我不光会洗衣服,而且还能干针线活。家中谁的衣服破了,或是扣子掉了,都要叫我。缝被子是一项技术活,我也会。如今的棉被只需把棉絮装进被套里就行了,而那时要在床上先摆好包单,再在包单上放棉絮,最后在棉絮上放被面,层层叠好后用针线缝合,非常麻烦,好多人都不愿做,或者根本就不会做。
此时我的理家能力,可能与一些精干的家庭主妇不相上下。我还会合理安排家务,先做什么,后做哪样,时间在我的手中得到充分利用。只是家里常出现的这类状况,我就不能事先掌控:正洗着衣服,肥皂没有了;炒菜的锅已烧热,一看菜油用完了……于是我向妈妈建议:“你拿一个月让我来管开支,我保证把生活安排得有条不紊,绝不会缺这少那,捉襟见肘。我还承诺每个月不会超支,又能让全家过得更好。”可她对自己的财政大权特别看重,一点儿也不给我机会,反而教训说:“你吃了豹子胆?想要造反了?你爸爸都管不到我,难道你还想翻天不成?”声色俱厉的反问让我无法反驳,只得任由她去。
这段时间虽然有家务事的拖累,但是我要求自己,学习任务按时完成,并力争德、智、体全面发展。决心已定,绝不食言。毕业时,我被学校评为优秀毕业生。这是对我的最高奖赏。获此殊荣,大喜过望,我双手从校长手中接过大大的奖状,小心翼翼地捧回家中,唯恐折皱弄脏。到家后我立刻把奖状贴在进门的墙上,每天进出都看着它,让它时时给予我前进的动力。
1971年7月,我初中毕业后,得到的去向跟我哥姐一样——当知青,到农村去!下乡前在家里闲来无事,便约好友向玲到学校打乒乓球。
学校食堂旁边有用砖头砌成的乒乓球台,日晒雨淋之下,台面上已有不少坑洼之处,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们打球的兴致。一个部队干部走过来观战,我客气地说:“解放军同志,你也来两下?”顺手把球拍递给他。他也没有推辞,直接与向玲对打起来。
不知何故,我从小崇拜军人。如在街头偶见身着一袭军装的女兵,昂首阔步,英姿飒爽,我便不免回头多看两眼,盼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她那样。而且如果能够当兵,那就可以不到农村了,于是我天真地对这位干部说:“解放军同志,你能不能介绍我俩去当兵?”
他满脸堆笑地说:“行啊!我介绍你们到0017部队。”
我俩高兴得跳起来,异口同声地问:“那我们好久能去呢?”
他说:“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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