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火
赫拉克利特(约公元前540—约前475)出生于以弗所。他的哲学论著《论自然》以晦涩难懂而闻名,如今仅存片段。他在文中总结,一切都处于流动中,并且一切都将保持流动。下文是他关于火的论述。
火中生万物,万物归于火;正如俗物可换黄金,黄金可换俗物。
对万物一视同仁的宇宙,不是来自神或人的创造,而曾是、正是并终将归于永生之火,燃时则燃,灭时则灭。
火相是渴望与满足。
分裂又聚合,前进又退隐。
火不断转变——始于海洋;然后是海洋的一部分,一半陆地,一半闪电。
大地熔入海洋,正如当年海洋硬化为大地。
土亡火生,火亡气生,气亡水生,水亡土生。
火出其不意地抓住一切,审判万物。
喷涌的火焰
小普林尼(61—约113)十八岁时与母亲生活在米塞诺地区,亲眼看见了维苏威火山爆发。他的舅舅是一位著名的博物学家,因驾小艇去救朋友而死。本文节选自普林尼写给友人历史学家塔西佗的信件。
信件六十五
蘑菇云从山头升腾而起——隔得太远,一时无法分辨是哪座山,后来才知道是维苏威火山。云的形状像一棵巨大的松树,高高的“主干”伸入天际,“枝叶”向四周铺开。我怀疑这是爆炸的产物,爆炸减弱之后,云朵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向周边扩散。云层有些部分是白色,有些部分是乌黑色,沾满了尘土和灰烬……大片火焰照亮了维苏威火山,在沉沉夜色中显得如此明亮、生动……建筑物受到震撼,地基松动,左右滑行。野外的危险主要来自滚落的巨石,在火光中仿佛打磨过一般锃亮……天亮时分,大地在火山灰的笼罩下,比深夜更黑、更厚重……不久飘来硫黄的气味,宣告着火焰的逼近……
信件六十六
地面晃荡好几天了,这在坎帕尼亚很常见,没有引起重视。然而那天晚上,震感特别强烈;人们开始担心地震,担心不再是简单的震荡……那天,一切从宁静慵懒的黎明开始,身边的建筑物不停晃动……大海退到远处,像被大地远远推开。海岸线外移,许多生物遗留在干沙上。我们身后是不祥的乌云,闪电不断扭曲、分裂,展开巨大的火焰。这不是一般的闪电,看起来更粗更壮……灰烬飘来,此时还是薄薄的一层。我回头望去,身后黑云滚滚,追逐着我们,如同洪水涌向大地。我们不敢停歇,拼命往前跑。天色越来越暗,暗得密不透风,不像往常那些没有月亮、乌云密布的夜晚,而更像锁进了没有灯光的密闭房间……天亮了些,不是新的一天来临,而是大火逼近的预兆。然而很快,大火在不远处止住了,黑暗和灰烬扑面而来,异常沉重,令人喘不过气来……最终,浓云散去,不再像黑雾一样笼罩四野。我们总算看到了天光,天真的亮了,外面阳光灿烂,泛着日食之后的辉光。我们惊恐地发现,眼前的世界完全变了,一切都掩埋在雪白的灰烬之下。
伟大的生命之链
亚历山大·蒲柏(1688—1744)的《人论》(1734年)一文饱受赞誉,文中描述了世间万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其观点虽年代久远,却历久弥新。
看,越过这天空,这大地,这海洋,
看世间万物飞快地萌发生长。
往上,无论多高,生命积极攀登!
周围,无论多深多广,生命正在拓展!
伟大的生命之链,始于上帝,
超凡的自然,人类,天使,凡人,
虫鱼鸟兽!目之所及,
望远镜之远,谁也看不清!从无限到你,
从你到无!——我们压制着
强者的力量,而弱者压制着我们;
或在完整的造物中留下空白,
从此一步走错,全盘失败;
自然的链条无论敲碎多小的一环,
十分之一或万分之一,整个链条轰然中断。
如果链条上的每一个系统
都对庞大的整体同样重要,
则一点偏差不仅是系统之差,
而是全部体系的崩塌。
失衡的地球偏离轨道,
日月星辰无序地飘摇,
天使无法各司其职,
人间破碎,山河皆失;
天堂的根基向中心点头,
自然在上帝的宝座前颤抖。
打破一切沉闷的秩序——为谁?为你?
可恶的蠕虫!——哦,疯狂,骄傲,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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