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人码头
露露真大胆，今天早晨9点就发微信：今晚6点，渔人码头，不见不散。那时，我正在主任办公室听他安排突发任务。微信“嘀”的一声，我趁主任没注意，用手按了一下手机，看到这行字在闪，像十字路口的红色信号灯。我有了冒汗的感觉，浑身打了个寒战。我在心里狠狠地骂她。
主任说：“昨晚，田河老婆发微信朋友圈的内容，知道了吗？它就像一场突然暴发的山洪，瞬间席卷了整个沙洲市，在网络上不停泛滥蔓延。”主任说得很气愤。能不气愤吗？单位出了这么大的桃色新闻。
我站在主任办公桌对面点了点头，说：“我是七点起床蹲厕所看微信朋友圈时，在他老婆杜芝朋友圈看到的，没想到扩散得这么快。”
主任接着说：“早晨七点半，市委主要领导就给局长打了电话，把局长狠狠地批评了一通，要求局长断然采取措施，尽快给社会一个交代，平复舆情。”主任说到这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打开茶杯，飘出了几股热气。他喝完后别有深意地盯着我看了几眼。露露的微信让我心里发毛，一个响嗝刚要从喉咙里往外喷，就被我用右手捂嘴摁住了。为了掩饰自己，我把目光移到了他办公桌的报纸上。主任又说：“田河已被停职了，经集体研究，由你来负责调查此事。”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我跑到洗手间撒尿。我一边撒尿。一边给露露回复：好。尿了半天，居然没尿出几滴。
跟露露有多长时间了？我已说不准。但是，我记住了尴尬的开始。那次，我的一个发小，现在是包工头，他要承包歌舞团的剧院改造，请歌舞团的领导吃饭。为了摆场子，要找人去站台。他做包工头这么多年了，也没攀上高枝，打电话给我说．要我一定帮他去站台。我说：“在沙洲我哪根葱都算不上，你去找其他人吧。”他居然在电话里说：“叔，你不帮我站台，事情就要黄了。”他喊我一声叔，让我非常震惊。我俩年纪相仿，从小长到中年，他从来没这样喊我，一直直呼我的名字。按辈分，我是他的叔辈。这一声，让我知道他可能是没辙了。我只能充当一回人物，装模作样地壮着胆子帮他站台。就是在这个饭局上遇见了露露。她一头干练的短发，凹凸有致的腰身，性感中透出青春与成熟。露露究竟是发小叫来捧场的，还是歌舞团领导喊来暖场的，我不得而知。反正是喝了几轮酒之后，我就黏上了。我跟露露连干三杯后。拿出手机倒腾了一阵，从文件夹里点开一首诗给她看。她那时脸上已荡漾起红晕，扑闪着调皮的眼神。她抢过我的手机，就大声读了起来：
冬至
作为人间的匆匆过客
我没有理由回避冬至
如果回避
简单的人生
也会缺少一种历练
阴极之至阳气始生
我站在北半球的一角
看见昼短夜长的冬至来了
这一天所有隐现的阳光
都将透过你握着风的掌心
直射在南回归线上
日子便毫不犹豫地走进数九寒天
冬至如年
过节的气氛在乡村拥挤的圩市里
肆无忌惮地宣泄
我没有选择参与
依然和往常一样
陪着草垛伫立在寒风中
忆苦思甜
其实许多带着寒意的往事
都会在逢年过节时想起
眼泪纷飞时
母亲便会唤我的乳名回家
依着她暖暖的火塘
心才会慢慢地亮堂起来
其他客人都停止了高谈阔论，安静地听露露把诗读完。她读完后大声说：“好诗。”然后，她举起酒杯说：“来，为诗人干一杯。”
是的，我曾经是一个狂热的校园诗人。上大学时，正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大学校园尽管已再没有20世纪80年代文学狂热的盛况，但大学生正处于多情多梦荷尔蒙泛滥的青春年华。诗歌依然是青春年华张扬表达的最佳形式。我们在班上组织诗社。我是社长，田河、杜芝是主要成员。我们每周搞一次诗歌朗诵会，半个月一次诗歌沙龙，一个月油印一份诗歌报。那种激情与热爱，不输80年代的前辈。一段时间的狂热后，我与杜芝的感情也狂热起来。一次，我跟她在南山的望风亭一起读叶芝的《当你老了》。读完后，她的眼圈居然红肿了起来，眼泪“哗晔”滚了出来。真是多愁善感。我刚伸出手去帮她擦拭，她顺势就躺进了我的怀里。那次，我慌乱地吻了她，她也慌乱着。那是我的初吻。但是这样幸福的日子没有满月，却因为一次诗歌沙龙，杜芝跟我决绝地分了手，她投入了田河的怀抱。那次诗歌沙龙，我们讨论北岛的诗歌作品《生活》：网。北岛是朦胧诗的代表人物。这首诗让我们有很多不同的解读。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我跟田河两派。大家认为，生活就是各种网，社会网、人情网、关系网、工作网……关键是我们对各种网的态度。我说：“人是各种网里的主体，大家要破网而生，敢于打破各种禁锢，不要画地为牢，成为各种网里的英雄。”很多同学赞同我的观点，并加以补充强化。田河说：“人要顺势而为，遵守规则，适应规则，不要胡乱猛打猛冲。最后成了各种网的牺牲品。”杜芝赞同田河的观点，她认为将来田河走向社会，会走得稳，靠谱，不会栽跟头，而我将来会成为一头犟牛，会被撞得头破血流。是呀，我的头第一次破了，就是被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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