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像风一样的女子
当1942年春天的夕阳从上海新恩堂的顶头斜射下来时,十三岁的阿胖正在不远处的一条小弄堂里疯狂地奔跑着,余晖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像一根快速移动的竹竿,把弄堂折射得十分不协调。在弄堂口子边上,一个女子像风一样从阿胖的身边快速走过。
又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作为扒手的阿胖立即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女子追去。女子动作很快,阿胖费了好大力气才追上她,趁她不注意,十分熟练地抢过她提在手里的小包,转身就朝旁边衰败如荒草的小弄堂跑去。
这是阿胖今天第三次重复这样的动作。作为上海滩的扒手,阿胖是最笨的一个,经常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里。这不,阿胖有好些天没有吃饭了,一大早,便来到百乐门舞厅门前等待“生意”。
没多久,一个穿着十分妖艳的女子从舞厅出来,手里的小包特别显眼,那个鼓鼓的小包里肯定装了不少钞票。想到钞票,阿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妖艳女子身材婀娜多姿,阿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妖艳女子,霎时,荷尔蒙直线上升,直到妖艳女子走进一个弄堂,阿胖才醒悟过来,急忙追上去,在发现周围没有人时,冲到妖艳女子身边抢过小包转身就跑。令阿胖没想到的是,妖艳女子的动作特别敏捷,一把抓住他,接着一个反手擒拿,把他放倒在地。然后,妖艳女子上前踢了阿胖几脚,阿胖痛得在地上打滚。妖艳女子骂了一句:“小瘪三,侬在上海滩也不看看阿拉是啥人,敢抢阿拉的包包。”
直到妖艳女子走远,阿胖才想起这个妖艳女子是百乐门的一个舞女,名字叫李茜茜。
“这年头,连舞女都在阿拉头上动手动脚的。”阿胖很是生气,却又无可奈何,他曾跟强哥去过百乐门舞厅,看强哥跳舞,但强哥每次找李茜茜陪他跳舞时,都是失望而归。阿胖没有钱,年纪又小,自然不会有舞女陪他跳舞。阿胖也曾多次想象,等他有了钱,一定要在百乐门舞厅里风光一回,要让所有的舞女陪他跳舞,如果哪个舞女不愿意,他就用钱砸她们,直到她们愿意为止。几年过去了,阿胖的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不但愿望没有实现,如今连饭都吃不起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阿胖,感觉受到莫大的侮辱,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骂了一句:“册那,不就是一个舞女吗?侬总有一天会再遇到阿拉的。”
刚才的失手,让阿胖有些气馁,但肚子不争气地抗议起来,他决定再找一个女人下手。在到处都是日本人的上海滩地界,阿胖除了怕日本人外,从不怕其他人,包括强哥。强哥虽然是阿胖的表哥,但只是一个远房表哥。强哥带着几个人在上海滩混社会,说是混社会,在阿胖眼里,强哥也只是一个欺负老实人的小混混而已,见到比他凶的人,躲都来不及。阿胖觉得强哥虽然混得很差,但至少有饭吃。因此,阿胖曾多次提出跟着强哥混,但强哥说阿胖年纪小,长得又胖,最主要的是脑袋还不好使。在这个时候,阿胖就怀疑强哥是不是他的远房表哥。其实,阿胖作为一名扒手,如果没有一点本事,岂能在上海滩混日子?所以,阿胖认为强哥不带他混社会,不是因为他胖,而是看不起他。阿胖决定做出一番业绩来,让强哥认可他。但今天,他连偷一个舞女的包包的事都没搞定。阿胖有些心灰意懒。
正想着,又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朝弄堂走来。这个女子看上去有二十多岁,模样虽然长得没李茜茜好看,但她手里的小包看起来更值钱。阿胖正想着如何动手抢包时,女子已经走到他面前,朝阿胖喊了一句:“小瘪三,滚开。”
“册那,这女人好厉害。”阿胖嘟囔了一句,但没有给旗袍女子让路。女子见状,不由分说,直接扇了阿胖一巴掌。“册那,侬敢打阿拉。”阿胖想给旗袍女子一番教训,手刚抬起,就被对方一手抓住,顺手一拉,阿胖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还被摔了出去。
阿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清旗袍女子,惊道:“册那,她不是那个日本娘儿们吗?叫什么来着?对了,叫花野洋子。”
阿胖跟着强哥在饭店里吃饭时,见到过花野洋子,强哥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后来,强哥告诉他这个女子是日本人,很凶,也很厉害,动不动就杀人,千万不要惹她。现在,花野洋子好像有急事,把阿胖打倒在地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册那,阿拉倒八辈子血霉了。”阿胖见花野洋子已经走远,背心直冒冷汗,捡起一块石头朝她走的方向扔去,然后掉头就跑,却在另一条弄堂口碰到一个风一样的女子。
俗话说事不过三。有了前两次失败的教训,阿胖决定突然袭击这个风一样的女子。因为这个女子不但年纪不大,而且还像是从乡下来的,实力看起来也是最弱的。看好撤退的路线后,阿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风一样女子手里的小包,转身就跑。阿胖却不知道自己经过连续多次的激烈奔跑,早已气喘吁吁,体力也几乎耗尽了。但他不能停下来,无论如何都要甩掉身后追赶他的那个女子。
“你给我站住。”风一样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阿胖不得不再次加快速度往别的小弄堂里跑。
“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阿拉在上海滩这个七拐八拐的小弄堂里,跑了好些时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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