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的庄园》:
她唱着,她跳着,天地寂然无声,草木姗姗摇曳,秋风无休无止。
唱了一遍又一遍,跳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中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这是告别的歌声,这是告别的舞蹈,从此,她只能是无情无爱没心没肺的二姨太,任凭人生的美丽和幻想消失在高墙大院之内,她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别了,那个曾经充满了幻想的年华!别了,舞台上那个曾经艳惊四座的花仙子!别了,那一身清纯的美丽……
这些日子,江百先一直在这里游荡,他知道如玉已经走了,但他又相信如玉不会离开他,每次梦里他都能梦到她,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在满山的花草之间追逐。
他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地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草木,他的思绪又一次飞到遥远的家乡去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缠绵绵的歌声:石羊河水悄悄流,杨花轻舞柳絮飞。鸳鸯戏水风戏浪,心随浪花荡呀荡。
接着又是一阵哀伤的腔调:天高地厚空寂寞,花容月貌有谁知?一曲唱尽女儿情,泪湿江州司马衣。
这是一个女子的嗓音,唱腔里带着浓浓的相思之情,动情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传到了江百先的耳朵里。他愣住了:难道这个草木掩映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遭受着相思之苦的人?顺着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草木,他看见草地上有个身穿粉红色长裙的女子正在一边放声歌唱,一边翩翩起舞。那声音像春水流淌,情意绵绵;那舞姿像蝴蝶翻飞,轻盈优雅。
仔细一看,他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她身材似杨柳一般摇曳多情,面容如桃花一样惹人喜爱。这难道不是他的如玉吗?这千真万确就是他的如玉啊!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虚幻的世界,他飞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大叫了起来:“如玉!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这就回家,让我们一起看春天的山花,让我们一起欣赏天上的明月!”
他把她搂在怀里就是一阵狂吻。疯狂过后,他仍旧紧紧地抱住她,他们像清风白云一样相偎相依,像翻滚的浓雾漫过山林,更像一团炽热燃烧的火焰融化成了一个整体。
他觉得她就是他的如玉,他离不开她呀!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身心倍感孤独的时候,在这秋风习习、落叶飘零的地方,竟然遇上这样一个大胆的家伙!他的嘴唇烫得叫她眩晕,他的痴情叫她措手不及——原来还有人向往着春天的山花、向往着天上的明月!她埋在他的怀里,倾听他的心跳,感受他身体的温热……
忽然,李丫子失声大哭起来。
他一边为她擦泪,一边问道:“如玉,你咋啦?你咋啦?”
她泪眼婆娑,痴痴地看着他说“你的心里只有如玉,可是我并不是如玉!”
他好像重重地挨了一闷棍,站在那里不动了。
恰在这时林木间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驼铃声,他们立刻慌乱起来。李丫子看了他一眼,而后迈动脚步,像一只蝴蝶一样,飘飘地消失在草木之间。
他痴痴地看着她,想着她,眼前又好像出现了一个亦真亦幻的世界。轻柔的身姿,曼妙的歌声,她就是他的如玉,可她为什么偏要说她不是如玉呢?他想起来了,如玉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刚才的那位女子又会是谁呢?对了!那一定是如玉的灵魂转世。据说灵魂每转世一次就会把前世的一切忘得一千二净,她当然认不得他了!可是他却清清楚楚地认得她!
江百先跟着她,穿过层层叠叠的草木,穿过空旷的田地,直到她走进胡家庄园,他才打住了脚,失神地看着庄园的高墙厚土。
江百先一脸迷茫,当得知她是胡家的二姨太,一股酸酸的味道漫过他的心头。猛然间他想到了“死”——家人已经遇难,“如玉”——他的灵魂,也成了别人的二房,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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