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我们知道，是威廉斯首先提出，如果按照行动后果主义的严苛要求来行动，就要破坏个人的完整性。因此，我们先转向威廉斯的讨论——两个著名的个案。
个案一：乔治刚获得化学博士学位，但他很难找到工作。由于他的身体原因，他失去了很多他本来能胜任的工作岗位。为了生活，他的妻子不得不外出工作，但这样又产生了很多问题。他们有几个小孩，照看小孩成了严重问题。一位老化学家知道了他的处境，他说能让乔治在某个实验室得到一份报酬较高的工作，但实验室的工作是把研究应用于制造化学武器和生化武器。乔治反对制造化学武器，所以他拒绝接受这样一份工作。然而老化学家继续劝说他，说他自己也不热衷于这一工作，而如果乔治拒绝接受这一工作，实验室肯定会找到一个乔治的同龄人，而且这个人不会受到乔治那样的良心自责的约束。如果委任这个人来从事这一研究，那样他可能要比乔治热情更高地来从事这项研究。老化学家不是出于对乔治和他的家庭的关心，而是出于对那个有极端热情的人的某种恐惧，他不得不利用自己的影响来说服乔治接受这项工作。而由于乔治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也表达了某种意见，依据妻子的意见，他得出结论，把研究应用于制造化学武器和生化武器并不是一种特别的错误，虽然从他自己的本意出发并不认同这点。那么，乔治应做出怎样的决定？
个案二：吉姆来到南美的一个小镇中心广场上。广场靠墙处站着20个被捆着的印第安人，大多数印第安人看起来非常恐惧，只有少数印第安人面无惧色。他们前面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其中一个是负责这项工作的上尉。上尉问了吉姆许多问题，当他知道吉姆是由于考察植物偶然来到这个地方后，向他提出要他亲手处决其中一个印第安人，上尉乐于将此作为一个特权来尊重到访者，那么作为对他的敬意，其他印第安人将释放。当然，如果吉姆拒绝了这一要求，这20个印第安人都将被枪毙。那些被捆绑的印第安人和村民们知道这一情况，恳求吉姆接受这一“殊荣”。那么，吉姆应当采取怎样的行动？①
威廉斯对于这两个案例进行分析。以后果主义（功利主义）的最大化要求自己之后，讨论了这两个案例的当事人的心理影响，以及是否他们可以拒绝接受的问题，且重点讨论了这两个案例中行为者的感情。在威廉斯看来，这就是后果主义的最大化后果的道德要求破坏了个人完整性。乔治在心理情感上是抵制去可用于制造化学武器的实验室工作的，而吉姆在情感上无疑也是不会乐意充当杀手的。然而，在后果主义（功利主义）后果最大化好（善）的道德要求中，根本就没有情感在其中的地位。但我们与世界的联系，我们与他人的共在，都在于我们的情感。威廉斯说：“以一种纯粹功利主义的观点来看待这些感情，它们就像是与我们的道德自我毫不相干，也就是说，因此失去了行为者的道德身份（同一性）的感觉，以一种近乎直白的说法（in the most literal way），失去了完整性。”②在威廉斯看来，从严格的功利主义观点出发，吉姆就应当把他自己的情感看得一钱不值。乔治的案例有点不同，乔治爱他的妻子，并且，他的妻子应当关心他的完整性。换言之，由于乔治爱他的妻子，并且由于妻子认可这事，但他自己并不认可，因而屈于对妻子的感情，他接受这样一份工作，但他的内在感情则被扭曲了。可行动功利主义或行动后果主义很不情愿接受这种看法。那么，怎么理解第一个案例中的后果主义标准的运用呢？我们认为，从功利主义（后果主义）最大化后果的道德标准出发，如果从乔治所从事的制造化学武器的实验来看，其总体后果（从全人类的存在者的角度看）必然是不好的；但从乔治的家庭困境来看，乔治接受这份工作对他的家庭状况的好（善）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乔治可能会自我安慰，即使是我不来从事这项实验，也会有他人来从事这项实验，因而在涉及他人的总体后果上应当是没有差别的。但是，由于增加了乔治家庭的幸福，从而从后果最大化价值追求来说，后果主义的道德对此是持赞成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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