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经常使用的是“邦交正常化”或“邦交恢复”等之类的字眼,而当时或许应该使用“邦交开始”之类的表达方式。
那个时代的日本人,把修习中国的经典当作必备的教养,他们通晓中国的历史,尽管仅限于一部分阶层,但他们都是日本的领袖。而对于当时的中国人来说,日本还是个几乎不为人所知的国家,通晓日本历史的中国人寥寥无几。19世纪中期,中国人的日本知识简直无从提起,也许沿海的人们常从他们的长辈那里听到一些倭寇的故事。这些故事,讲着讲着也就变了味。
提到日本,中国人一定会先想到那个横渡大海的徐福的子孙的国度日本。不得不说,徐福在中国的知名度要比在日本更高。
徐福是方士,方士是使用方术之人,而方术当时包括所有超出人类常识的技巧。因此,也有人将其称为妖术或仙术,其中包括卜筮、占验、星相、禁睨祈祷,甚至还有医术。在现代人看来,将医术和卜筮相提并论未免有些奇怪,但对于古人来说则不足为怪,能够拯救生命垂危病人的能力一定让人觉得源自一种奇怪的法术。因而,作为掌握这种不可思议的法术之人,方士既为人所惧怕,也受人尊敬。
在古代,科学和迷信微妙地混合在一起。医术中既有科学的治疗方法,也有迷信的治疗方法。例如,星相一定兼具天体观测的科学知识,卜筮也运用了统计学的初步知识。
《史记》中徐福是以“徐市”的名字出现的,现在徐福更为人所熟知,所以就约定俗成了。徐福是齐人,住在现在的山东省。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秦始皇在山东海边的琅琊筑台并刻石,碑文盛赞秦朝的功德。之后,秦始皇又在琅琊停留了三个月。徐福就是在这一期间上书的。
秦始皇一心求仙,他认为能找到仙人就能获得长生不老的仙药。徐福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
秦始皇统一了天下,现世的欲望全部得到了满足,但他会老,也会死,这一点与凡人无异,因而他对长生不老的憧憬更为强烈。普通人想求得长生不老的仙药似乎是痴人说梦,但对于秦始皇而言,似乎并非遥不可及。
秦始皇命徐福带领数千名童男童女去寻找仙人,也一定给了他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有一种说法是,徐福的最终目标就是这些财宝。在人作为生产力主体的时代,除金银之外,分配给徐福的数千童男童女也是一大笔财产。
现在无人知晓徐福是否真心想寻找海上的三神山。琅琊位于山东半岛的南部,从此处出海,好像会漂流到朝鲜半岛的南部或日本的九州地区。然而,徐福似乎没有进行大航海的意思。
徐福总是搪塞说:“陛下,求得蓬莱仙药不为难事,只因海中蛟鱼作祟,求善射之人,除之求仙。”
《史记》中并未记载秦始皇是否允许善射之人同行,但徐福的这一借口是在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10)提出的,这时距离他之前的上书已经过去了九年。而且,这一年秦始皇驾崩。因秦始皇是从琅琊返回的途中驾崩的,即便是允许善射之人一同前往,也难以落到实处吧,因为不久后天下再次大乱。
有一种说法认为徐福对乱世深感无望从而打算到东海去开辟新天地。如果是这样,那就要将他要达成的计划付诸实施,这与秦始皇是否死了无关。然而,这九年间一拖再拖,他肯定是想将秦始皇作为砝码,尽可能多地积累财宝。这种想法才是最自然的。不仅如此,更为有趣的是,有一个浪漫的传说称徐福和童男童女一起抵达了日本的熊野。
受秦始皇之托寻找神药的人不止徐福一人,除此之外《史记》中还能看到韩终、侯公、石生等人的名字。如此看来,秦始皇被不少方士耍弄,给人一种老好人的感觉。然而,耍弄一个专制皇帝并不容易,可谓有性命之忧。在秦朝的法律中,有“不得兼方,不验辄死”的规定。意思是说,不允许方士兼有两种以上的法术,要有严格的专业限制,例如不允许兼任医术和卜筮。效果好则另当别论,如果“不灵验,动辄就会被处死”,可见相当残酷。这些戏弄秦始皇的方士必须找各种借口,努力为自己辩解,说不是不灵验,而是只差一步了。徐福也辩解说自己说的话没错,只怪有大鲛鱼挡路。秦始皇是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还是摇头说“你在说谎”,完全看他当时的心情。方士们实际上就是在走钢丝。
不知是否将各种辩解方法都用尽了,卢生和侯生(也许和侯公是同一人)这两位方士逃走了。秦始皇大怒,便开始严格审讯他们的同党。接受审讯的这些人相互检举,遂将犯禁的四百六十余人处以活埋的刑罚。
焚书和坑儒经常连在一起说,但焚书和坑儒是两回事。根据李斯的进言,医药、卜筮、种树园艺以外的书籍特别是与儒学有关的书籍都烧掉,是在秦始皇三十四年(前213),而将学者活埋在大坑中则是在第二年。在焚书的同时,众多儒生或许是被流放了。被活埋的学者在《史记》中记载为“诸生”。因为受到审讯逃亡的方士的连坐,“诸生”中肯定有很多方士。所以,坑儒并不是准确的说法。遇难的不是儒生,更多的是文学和方术之士。当时,秦始皇曾说:“吾前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方士欲练以求奇药。今闻韩众(终)去不报,徐市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奸利相告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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