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荣美学思想评论二集》:
朱氏以道为参照,对主体是一种圣人式或者至人的理想化设置。比如“在意象创构中,包含着真、诚,包含着道的体验,起到一种‘自适其适’的效果……欣赏主体依性创化的创造精神,同样是道的体现。主体通过直觉、灵感乍现,刹那间豁然贯通,进入瞬刻即永恒的境界。”意象创构中所包含的真、诚必然涉及到主体在此刻求真求诚的态度,道的体验意味着主体对真的体验,因为只有在“道”中才能体验“自适其适”的自由。刹那间/瞬间即永恒与中国哲学中的以物观物有关,只有让万物回到其本然的状态,才能体验“道”瞬间即永恒,而这就意味着主体必须具有能动性和超验精神,诚如朱氏所说的观物取象。而具有观物取象能力的主体也并非一般的普通人,这里的主体必须通过“道”去感悟体悟去观物取象。也就是说,这里的主体对于道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甚至具有了道思维,只有具备道思维的主体,才能物我贯通,也是在道思维的状态下,主体的创造性产物才是意象性的,因为意与道相通,象的前提是观、虚静。而朱氏在意象创构的瞬间性中提及主体的耳、目、心一体与万象相会,应目与会心同时发生,这里的应目与会心就是一种观,这种观意味着审美活动瞬间性的产生,是一种直觉活动,是整体的体悟性的内观,是澄怀观道之观。朱志荣指出“观主要包括仰观俯察。在审美活动中观就是一种体悟,通过瞬间的灵感,主体获得审美的体验、判断和创造。”瞬间性因此与观有着关键性的直接关系,而意象的创构是圣人至人式的主体在审美活动中瞬间达成的。这里,其实建立了一个意象创构的往复循环状态:具有道思维的主体意味着向圣人接近,圣人无心无情无意,与道相通,静观万物,万物成象,此象即意。在这个层面上,我认为,“是”的主体具有了片刻的圣人至人的特征,圣人至人主体构成意象本体论的必不可少的条件,并且,同时,正因为主体在意象创构过程中的主导作用,实际上,朱氏选择意象而不是意境作为美的本体论阐述也正是因为主体的存在。当然,不同的主体所呈现的艺术意象也有所不同,但如用“美是意象”的命题来判定,那么这里的“美是意象”跟个体的意象创构存在着各种差异,也就是说,“美是意象”一种普适性与本体性的前提是主体须接近圣人状态,具有一气贯通的道思维。
那么,“美是意象”如何成为美的本体之所在?一方面,朱志荣以“道”为主要实践途径建构意象本体论,另一方面,以主体引入主体论范畴来建构意象,使得很多学者认为朱氏的意象建构说陷于主客二元之分,认为主客统一于意象建构并无创新。然而,朱氏在引入主体能动性与创造性的同时,把意象扩展到审美意象,这就意味着把静止固化的古典美学范畴中的意象放在一个动态变化的范畴中。主体的引入意味着实践维度,同时意味着人与这个世界的关系问题。主体虚静、神思、体悟、养气,而这些背后以“道”为本,在物我交融中达到神合气合觉天尽性参赞化育的境地,这意味着让主体去掉自我意识,进入无我,让我回归到自然境地,达到神合气和,只有这样,才能让世界如其所是,可见,朱氏的主体概念从本质上有别于西方主体性概念。朱氏把主体与圣人、无、道并置,是无主体的主体,同时是对世界超越式的审美主体,在实存与虚空中游走,强调无我的主体建构,由此,使得“美是意象”回归到一种德勒兹式的生成的美。这里,朱志荣实际上在“美是意象”这个命题中以“道”思维方式试图给出“是”本身,而在这点上,至今为止,几乎没有学者去阐释美是意象中的“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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