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夏天至河海边避暑,出海捕鱼、捕海兽;冬天进山挖土作穴,衣兽皮。出行则有马匹、驯鹿、滑雪板、雪橇狗爬犁和人,而桦树皮船、犴皮船与独木舟,则是他们度过森林河流的必备工具。葳蕤鲜活的森林里,储存了东北先民与自然相依的真实信息。
他们都是典型的森林民族,从元代开始,就有了一个古老的共称:“林木中百姓”(《元史》)。近代以来,有时也被称为“树中人”“栖林人”。
很多民族利用树皮来满足日常所需,如“室韦用桦皮著屋,赫哲以桦皮为舟。”“室韦”一词的本来含义就是“森林中的人”“他们从来没有帐篷,也没有天幕……在它们停留之处,他们用白桦和其他树皮筑成敞棚和茅屋,并以此为满足。”(拉施特《史集》)
当然他们的聚落地点,并不在森林深处,通常选择在森林盆地边缘的山脚下或者半山腰,或者背靠树林的坡地、山腰、丘陵地。他们的居室,是用桦木、柳木或是落叶松的木材搭建。对于他们而言,没有森林的世界,如同没有自我的身体,一切都无从想象、无从说起。
“树中人”死后,通常会被“葬之于野,交木作小榔,杀猪积其上,以为死者之粮”;有时还会实施树葬:“死者不得作冢墓,以马驾车送入大山,置之树上,亦无服纪”。人与森林悄然运化,无牵制,无忌讳,这是天、地、人生命自然朗现的空灵境界;生活世界由此变成一个整体。
在东北森林民族的萨满传说中,有一棵贯通上、中、下三界的宇宙树,亦称为神树。它是宇宙万物的起源和载体,根部直接贯穿世界,枝丫遒劲蔓延,支撑着整个宇宙的重量。神树被认为是天地间人神交往的工具,或者起着天梯的作用;有的就生长于世界的中心。
赫哲人最尊敬之神为天神。这天神常供在神树上。神灵的宫殿,也在草原的尽头、在大树之巅。
鄂温克人在狩猎前,要先敬山神。他们忌讳在大雷雨中外出远行、上山打猎、草场放牧,严禁食用被雷击死的各种动物肉,雷击过的地方严禁牲畜踏入,雷电火引起的森林火灾,不许扑灭。对雷电的畏惧,实际是就对上苍一森林一草原神性交流的敬畏。如同某一种心理或经验的浓缩与聚集,东北森林隐喻了个体的“自我”与“世界”之间的相互构成、相互塑造、你中有我的关系;也让我们看到北方森林、宇宙与文明历史的意象彼此灵感相通。
斯奈德在《诗与原始性》中曾经说这样一种认识:在众多的生命形态中,很大一部分能源不是取自生物群落,反而是重复使用已经死亡的生物形式,如森林里的枯枝败叶、倒毙的树木,各类动物的尸体,如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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