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经学之争扩大了儒学的社会影响
经学起始是基于现实的需要,对先秦儒家经典的重新解释和再次发挥,包括义理的阐释和文字章句的训诂两个方面,总的来说是一门综合性的学问。后因师生家法严格,今文经学侧重义理阐释而忽视考据朴学,引起内部斗争。所以经学之争无所谓正宗与异端,只不过是解经的不同思路造成了儒学内部的冲突。在古今文经学矛盾与斗争的过程中,东汉学者扬雄曾提出“时儒”与“真儒”的区分原则,批评有针砭时弊的意味,但又对时儒们追求功名利禄给以充分的理解与同情,这恐怕才是古今文经学之间关系的真实反映。这种儒家学派内部的经学之争,廓清时弊,正本清源,使儒学再次获得生机,综合今古,求同存异,重振了儒学。特别是汉末郑玄对儒家经典全面的清理与总结,使人们从中看到了更多的历史真实,也进一步巩固了儒学的社会地位。可以说,没有矛盾和斗争,儒家学说就会成为一潭死水。唯其有矛盾和争斗,儒家学说才能运动发展。古今文经学的矛盾斗争,有利于恢复儒家学术的真面目、揭示其真精神,同时也进一步扩大了儒学的社会影响。
两汉时期的古今文经学之争进一步扩大了儒学的社会影响,这首先表现在上层社会之中,即表现为儒学在政治层面的影响进一步扩大了。本来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已经确立了儒学在治国安邦中的中心地位,但儒学在治国安邦中的作用与其在上层社会中的影响也不是一下子就达到极致的,这期间必然有一个逐渐扩展与扩大的过程。而经学之争,在这个扩展与扩大的过程中,是产生了积极影响和发挥了重要作用的。由于大量的学者、官员等人逐渐被吸引到经学之争的队伍之中,经学研究逐渐成了官方的学问而且其地位也日益巩固,两汉政府与学者都将经学视为道德观念与政治措施的来源,而这也正是先秦以来的儒家学派的根本关怀。在这一方面,今文经学似乎是占尽了先机,今文经学在学术风气上,尤其以董仲舒的“《春秋》学”理论建构肇其端,既重视将《春秋》中的微言大义引申于时政之上,又强调天人感应之神学目的论的世界观。在西汉宗教迷信发达的时代风气之下,今文经学家的理论遂提供了谶纬迷信之术的发展空间;同时,在对政治措施的影响方式上,也逐渐与谶纬神学合汇,在整个政坛与上层社会之中产生了极其广泛与深远的影响。文化上的意义,是在回归先秦义理和考据结合的学术活动基础之上,开创了帝国气象的政治与神学结合的上层社会的政治市场;理论上的意义,是在先秦朴实的人伦世界观基础之上,形成了新起的在政治领域中产生广泛影响的天人感应灾变的宇宙论。从古今文学风在思想史上的定位而言,在作为政治意识型态学所建构的解经体系意义上,虽说个别学术力量的起落与官方的抑抬有直接的关系,但古今文经学两者对于两汉时政皆有巨大的影响力量和鲜明的影响效果。表面上看,古文经学派对于保存先秦典籍的文字训诂工作有重要贡献,而今文经学派则侧重发挥儒学与政治活动结合的义理诠释工作。但实际上,古文经学对于时政的影响是隐性的,不像今文经学那样表面化与功利化而已。总之,在古今文经学之争中,古今文经学都对儒学社会影响的扩大发挥了巨大而实际的作用。
经学之争促进了儒家学者对儒学传统不同的诠释和发挥,使儒学的智慧资源中有益于社会进步和发展的积极因素最大限度地得以阐发与运用。儒家学术在两汉王朝作为一个整体,享有至上地位。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说,儒学是汉王朝的指导思想,它对于迅速稳定社会秩序、组建社会结构、巩固社会模式,功莫大焉。但是,只有经过了今古文争斗的儒学内容和儒家学术,才真正做到了剔除糟粕,存其精华。古今文经学的矛盾,在统治者的干预和宽容下,又经过其内部自然的融合,得以妥善解决。经过今古文之争的儒学,至此真正成为汉王朝的实践准则。今文经以儒学为政治工具,古文经使儒学回归经典,政治与学术、功名利禄和孔孟之道,经过一番辩论、一番斗争,使得儒学作为一门关于人的学问和关于社会的法则的双重取向达到现实的综合:对内,成为个人生命提纯的导航;对外,成为协调社会关系、稳定社会秩序的航母。儒家学说的现实的政治作用,延至两汉才真正打下深厚稳固的根基,并得到了全面而有效的社会实践,今古文经之争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也正是经过经学之争,儒学文化传统得以存留,影响中国达两千多年。
古今文经学之争对儒学社会影响的进一步扩大,还表现在普通民众层面,即表现在儒学在人们生活中的影响进一步扩大了。汉武帝倡导儒学独尊,而随之而来的经学之争又使儒学大众化了,也为以后儒家思想成为中国文化的优秀传统开启了大门。古今文经学之争,使儒家的思想理念与处世的哲学愈辩愈明,并逐步成为人们处理日常事务与维系人际关系的准则。经学之争中不同的主张与纷争矛盾,使两派相反相成,让儒家学说呈现出丰富、复杂而又深刻的内容,同时又展示出相对稳定的根基和框架结构。通过经学之争,使官家独尊的儒学几乎深入到社会现实的各个角落,逐渐成为中国文化基本精神的思想观念,为广大百姓所认同和接受,成为他们的基本人生观和价值观,以至于后来具有了维系民族生存发展、促进社会进步统一的积极作用。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