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堂史论》:
郑兴上书光武,谓顷年日食,每多在晦。先时而合,皆月行疾也。日君象,月臣象,君亢急则臣下迫促,故行疾也。此以讽谏则可,若谓日食宜在朔而反在晦为月行之疾,此乃大谬。盖历法之差耳,宜改正历法。
贾逵、郑玄一代儒宗,左氏之学几立几废,逵援图谶以争,乃胜之。《左氏》及《尚书》《觳梁》《毛诗》之行,皆逵之功,然以诡遇获行。蔚宗之讥,可谓卓见。
张楷儒者,乃好道术,作五里雾,为贼引,几杀身。孔子所谓攻乎异端,非耶?
司徒张遇征凉州贼,张玄被褐带索,要说遇,请因群公中贵人祖饯即平乐观,执奄人诛之,还兵都亭,以次剪除中官,贼当不战而解。遇不能用,逃去,隐鲁阳山中。元可谓奇士矣!
粟山按:元言断不可用,徒生厉阶耳。
丁鸿阳狂,不袭父封,思以让弟。友鲍恢责之,感悟涕泣就国。蔚宗泰伯、伯夷、叔齐无心有让名,斯为德为仁。邓彪、刘恺让弟取义,使弟受非服而己厚其名,于义不已薄乎!丁鸿悟而从义,异乎数子徇名者。其论达微。鸿于白虎观与楼望、成封、桓郁、贾逵等论五经同异,鸿论难最明,诸儒称之。
班固《典引》谓《封禅》靡而不典,《美新》典而不实。夫扬雄《美新》谀莽,赞颂篡逆,乃犹引之为比,文人无识如此,宜乎嗣宗作九锡文,昭明载之文选也。
《汉官仪》尚书郎伯使二人,女侍使二人,皆选端正者。伯使从至正车门还,女侍史洁被服,执香炉烧熏,从人台中,给使护衣服。郎官乃有女使从入台,可谓旷典。
粟山按:此王道,本人情也。三代下觏之者,罕矣。
朱穆《奏记梁冀》有“丁亥之岁,龙战之会”。明年,黄龙二见沛国。冀无学术,谓龙战之言应,遂悉用其言,举为侍御史。形容权贵不通文义,刻划如画。
朱穆父卒,穆与诸儒考依古义,谥曰贞宣先生。乃穆卒,蔡邕与门人共述体行,谥日文忠先生。汉室私谥始此,苟爽非之。张瑶论曰:谥者,上之所赠,非下之所造。颜、闵至德,不闻有谥。朱、蔡以衰世臧否不立,故私议之。
粟山按:荀爽非之,甚是。
《张禹传》民怀喜悦,怨德美好莫不自归焉。“怨德美好”不成句。
班定远立功西域,七十上书祈归。班昭复为上书,始得召还。八月期见,九月物故,可为叹息。子勇威略亚父,真东汉英杰也。
河南吴雄家贫,葬母,择人所不封土。丧事趣办,不问时日。术者皆言当族灭,而雄不顾。子欣、孙恭三世为廷尉。下邳赵兴亦不恤忌讳,移穿改筑,故犯妖禁,而爵禄丰丰。子峻、孙安世三世贵盛。汝南陈伯敬矩步端坐,叱狗马,终不言死,行路闻凶,便留止。还犯归忌,寄宿邮亭。年老寝滞,不过孝廉,坐婿亡吏,太守杀之。可谓千古鉴戒。
《潜夫论》艰深奥涩,不若仲长统《昌言》之明畅。统欲复肉刑、井田,斛收一斗以富贵,此为救贫、弭乱之权。九非先王什一之制也,肉刑不可用久矣。奸伪之民即大辟多犯之,况肉刑之轻者乎!徒害无辜,误加良善。已残者不可复续,酷吏所利,非良民之福也。王莽行井田而乱,统岂不闻耶?若谓商贾豪富之踰制,不若重逐末之赋,严踰制之罚,躬俭仆以先之稍,限田以制之自足,绝兼并而惩僭汰,疏民困而足国用,何必复不可行之法乎?
桥玄屈姜岐为功曹,令督邮逼之曰:“岐若不至,趣嫁其母。”是何言与!太尉一时之杰,乃悖戾若此与!蔚宗论大佳,引曹操《祭太尉文》为结,波澜亦妙。
《马融传》独无赞,疑有脱误,监本亦然。
荀爽、陈实论其辞隐约,旨趣深永,然私臆揣之,苟氏有文。若陈氏有长文,为魏佐命,子弟居盛位,结交豪俊,善为父叔扬美藻饰,是以多原心之论,终不若叔度、子龙、康成、林宗辈超然不滓也。
张平子于《汉书·王莽传》,欲削其纪年,止载僭迹,纪年附于《元后传》,正论可垂。至谓更始之立,人无异议,光武曾为之将,宜立更始纪于光武之前,此乃好奇之过。更始之立,因新市、平林诸盗惮伯升威名,贪于立懦,何曾人无异议耶?及伯升被害,萧王见征,非耿弁、冯异诸人,光武一委兵权,束手就征,终为伯升之续。汉之为汉,未可知也。故夫更始既非功之首,几为罪之魁,其去盆子、子舆几何?欲冠东汉之首,可乎?若以光武曾为之将,则高帝曾北面义帝,将列义帝于《汉书》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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