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不能没有爱情
乱套了，全乱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眼前的事，让张大仔糊涂了，他心里乱得很。
早上，他坚决不让哭哭啼啼的女儿送他，说：“想爹了，就带宁宁来看看爹。”从小到大他最疼爱的是女儿，最听他话的也是女儿，唉！现在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女儿，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张大仔现在真有点懊悔了。喧闹、气派，人人都想挤进来的大城市，他却厌倦了这个地方，但现在真的要离开它了，却又有那么多牵挂！他明知自己不属于这里，但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留下的那么多故事，一下子又怎么能切割得了？想到这里，张大仔连忙摇摇头，想甩掉这些念头。火车要在上午11点开，还得等两个钟头，他心里烦得慌，又嫌候车室里太吵闹，就站起来将手提包寄存到车站寄存部，出了车站，朝着车站旁边的公园走去。
江南的梅雨季节，今天虽说放晴，但天气仍闷热得很，他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那地方正好被树荫遮着，晒不到太阳，可还是觉得闷热，这使他心里更加烦躁。这次能顺利离婚，主要还是他主动放弃奋斗了一辈子的在城里买的那两套住房的所有权，说白了，就是净身出户，王春亚才肯同意离婚。其实她不同意离婚也没有用，他早问过律师，律师说已经分居这么多年，法院可以直接判离了，就是碍于面子，调解离婚就调解离婚吧。
张大仔只要想到王春亚那种嘲讽、揶揄的口吻，那种专横跋扈、目空一切的嘴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王春亚在家里简直不把他当人。哼！堂堂一个正处级干部，在家里竟受这种窝囊气！瞧她那天在法庭调解室那副德行，竟当着法官的面说什么：“离！为什么不离？什么性格不合，全都是瞎话。都一大把年纪了，是外面有相好了。”胡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自己退休后一天到晚在外面和男人们唱歌、跳舞，一起旅游，现在却反咬人家一口。张大仔最恨的就是王春亚仗着自己口才好，几句话就把意思故意弄反了，让你完全处于下风。别以为自己学历高，是中学教师，其实连个家庭妇女都不如，在家里动辄就破口大骂，从不讲道理。哼！什么知识分子，其实一点知识都没有，她哪里配懂什么感情？虚伪透顶。自己竟然忍气吞声和她相处了大半辈子。张大仔越想越火，干脆起身到公园里晃荡起来。
20世纪60年代末，“革命委员会”在全国各地相继成立，大批军人代表被派进各机关、工厂、学校指导工作，二十六岁的张大仔作为军代表干部驻进了王春亚就读的师范学院，那时他已经是某部队副连长了。
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太阳在头顶上像盆通红的炭火，热气直泻下来，把天空、大地烤得像要燃烧一样，人在屋外行走，会觉得自己被烤得气都喘不上来。学校青年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叶子，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被钉在树枝上似的，知了躲在树枝的背阴面拖着长长的尾声，在有气无力地哼叫着。这时的张大仔在屋内也不比屋外凉快多少，为了不麻烦办公室里唯一的一台老爷吊扇，就站到窗口透透气。突然，他看到楼下学校大门口，他所管辖的大二级学生王春亚慢慢走进学校。她戴着一顶宽边白纱阳帽，穿着一件白底花格子的短袖衫，一条鸭蛋青色的长裤，少女身上优美的曲线，把这个二十一岁的姑娘衬托得美如天仙。张大仔吃了一惊，他赶紧把她叫进办公室很严肃地说：“王春亚同学，你怎么穿戴成这个样子到学校？”“天太热，怎么了？”王春亚满不在乎地瞄了军代表一眼，轻松地回答。
“你这身打扮是不对的，有严重的小资产阶级情调，这不行，按规定是要受到严肃批评的，赶紧回去换了。”张大仔顺手将一件短袖军白衣递给她。
张大仔脸上显露出很严肃的神色，可他心里更着急，他担心王春亚这副打扮如果让更多的人看到，王春亚就可能会受到批判，那她的前途不就被毁了？所以，他急着想把这事掩盖过去。王春亚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长得文静、俊俏，平时听话不多言，所以在这节骨眼儿上，张大仔是存心想帮她一把。
P1-3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