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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时代
零星的枪声仍在响起。对于政党秘书弗朗西斯科·菲利蒙·滕贝来说,他们有时听起来很近,有时又很远,不知道是哪里的枪声。子弹就是这样,盲目而善变。击中的地方可能取决于风,它把弹药推得更远或拉得更近。但在如此动荡的时局中,谁还会在乎风呢?有时枪声是如此的近,听起来就像是敲门声,菲利蒙认为属于他的日子到头了,他觉得那些开枪的人是冲着他来的。那些更远的枪声,似乎是在寻找其他不同的目标。如果枪声发生在附近,菲利蒙就会充满恐惧,认为此刻他在炮火中成为主角实在不值得,这样还会给他的邻居佩斯塔纳带来不必要的威胁,更是不值得。但是,当枪声从更远的地方传来,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的,这时他一贯的傲慢又回来了,他清醒过来,他再次拿出秘书的权威,像往常一样,四处寻找可以投入新秩序的人。
“伊莉莎,我告诉过你不要往外看!”他对他的妻子说。
“我就看一眼。”伊莉莎回答。
伊莉莎有两个担心:一是她确信有敌对势力在逍遥法外;二是怀疑这个敌对势力是否会来跟她的丈夫菲利蒙算账。具体是什么账,伊莉莎也不知道。她转过身来,回答道:
“如果我是你,与其关心鸡毛蒜皮的小事,更应该担心外面发生的事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夫人?离窗户远一点,这不是女人该管的事!”
伊莉莎从窗边走开,耸了耸肩膀,发出啧啧声,闷闷不乐,忧心忡忡。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被百叶窗撕碎,吞噬了整面墙壁,映在伊莉莎的身上,留下一条条明暗交替的光影。菲利蒙用他专注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这条尘土飞扬的街。没有看到一个人。尽管邻居们的灯都关着,但在一扇扇的窗户后面肯定有偷窥的人。一只流浪狗匆忙地跑过,想寻找一个更安全的藏身之处。在街道的另一边,在佩斯塔纳博士家的墙边,一只红头蓝尾的蜥蜴爬上了相思树,它鲜艳的颜色被黑暗所玷污。成群结队不祥的蝙蝠搅动着黑夜(这是属于它们的时间)。又是那些该死的枪声,忽远忽近,子弹带来的恐惧,让这样平凡夜晚显得不再单调。再一次,菲利蒙的目光像灯塔一样,向窗外搜寻答案。伊莉莎再次出于好奇地问: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菲利蒙担心地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伊莉莎,快点离开这里!”
他注意到这个女人的身影,但他不想让她察觉到他的恐惧。然而,伊莉莎很了解菲利蒙,她知道他这么说正是出于恐惧。所以她不再发出声音,蜷缩在角落里。
“滕贝啊,你对女人脾气很大嘛!”黑暗的房间里传来第三个刺耳的声音。“我倒想看看,当我的朋友们穿过这扇门来找你时,你是否还会如此嚣张!”
菲利蒙被这些威胁的话吓了一跳。而当他转过身来的刹那,蒙泰罗探长矮胖的影子已经穿过了门。他强忍着自己的脾气,甚至都没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他知道这个可恶的人总能找到各种办法穿过紧闭的大门,不请自来。
自从他们搬到这幢房子住下后,滕贝夫妇就与这个过去的探长共同生活在一起(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说),他来去自如,似乎也住在那儿。这个余孽的灵魂,也是这对夫妇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家里有反动派,夫人。”当探长第一次出现在他们家时,菲利蒙就对伊莉莎交代道。“这件事发生在秘书的家里,我甚至不知道人们会怎么想。”
“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没人教过你不要偷听夫妻之间亲密的谈话吗?你们十分讲究礼节,但也是最没有教养的人!”
“废话少说,滕贝。我告诉过你,当我的朋友通过那扇门来找你的时候,我会大笑的!而你,伊莉莎,那时不要大喊大叫或哭哭啼啼地流下你那鳄鱼的眼泪。毕竟,他们是来帮你忙的,帮你摆脱这场瘟疫!”蒙泰罗说着。他是永远的阴谋播种者,在伊莉莎和她丈夫之间插话,试图增加夫妻间的猜忌。
伊莉莎没有回答,因为想想看,白人蒙泰罗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菲利蒙需要点强烈的惊吓来缓和他的不耐烦和威胁。
外面的枪声再次响起。有时是零星的,有时是连成串的,伴随着探长嘲弄的笑声,重新焕发出活力。而菲利蒙想知道这个可恶的人是否有能力为他的盟友们指出一条通向这幢房子的复仇之路。他颤抖着,很不自在。
蒙泰罗探长为自己懦弱的行为感到羞愧。当里斯本发生政变的消息传来时,他和他的妻子格特鲁德正住在这条街的8号,他唯一坚信并维护的旧秩序,当时正处于混乱之中。他的反应是伸手拿起枪,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
“夫人,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盒子弹,因为今天我们要献出宝贵的生命!”
格特鲁德夫人说:
“别做傻事,亲爱的。等着看会发生什么吧。”
格特鲁德夫人已经向奥罗拉·佩斯塔纳夫人和其他邻居打听过了,可能是有坏事要发生,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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