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游园烟火
棠宁没有立刻给他回复。
棠宁现在几乎可以确认，过去五年，自己拥有一桩失败的婚姻。那些记忆碎片没办法拼凑完全，她最开始觉得全是蒋林野的错，可经过徐旻枫的事情之后，又觉得自己也……也……
挺蠢的。
有人叫她：“棠棠，棠棠？”
意识由远及近，棠宁猛地回过神：“啊？”
夏方觉低笑：“你没休息好吗？今天怎么老走神？”
“对不起。”棠宁站在花架前，脸上流露出歉意，“我在想公司圣诞节的事。”
“最近大家好像都在为圣诞节做准备，我哥哥的公司也是。”夏方觉很擅长接话题，笑着看向棠宁，“我哥哥给大家准备了很多节日礼物，是用来抽奖的。你们是不是也有这个环节？”
“对。”提到这个，棠宁明显活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像小动物一样，“简薇准备了很多毛绒玩具，我也好想要。”
“我听说，你们公司圣诞节要在游乐园做游园活动。”夏方觉帮她给花浇水，阳光透过玻璃花房巨大的透明穹顶落下来，被筛成一束束的线条，“我可以去吗？我很擅长抓娃娃的。”
“可以是可以……”棠宁有些犹豫，“但我担心那天会很忙，没空陪你玩。”
“没关系。”夏方觉笑道，“我看着你玩就好。”
棠宁手一顿。
哪怕再迟钝，她也察觉到了夏方觉对自己的态度里那种微妙的暧昧。
可她又不是很确定，犹豫一下，问：“前几天，你奶奶好像想约我去做客。”
“嗯，我知道。”夏方觉毫不掩饰，“很巧，养老院出事那天我刚好回奶奶家吃饭，听她说了那件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现在我爷爷奶奶应该躺在医院里了。”
“不不不。”棠宁想说，你们该谢的是蒋林野，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一句简单而客套的“是我们的安全检查有问题”。
夏方觉笑了笑：“但我听奶奶说，你没有答应她。”
棠宁脸一热：“对不起，我当时没想起来她是谁……”
“现在想起来了吧，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
什么时候都不会有时间的……棠宁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手机突然一振。
她以为是简薇发消息让她下楼处理事情，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蒋林野。
前几天蒋林野负伤住院，她怕他找不到自己，就将他放出了黑名单。结果蒋林野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就给她发消息，她如果看到了就会回，当下没看到的就干脆略过了。
蒋林野：“我今天学了两句话。”
发微信还附带这么严肃的句号。
棠宁有些好笑，回：“嗯？”
蒋林野：“雨停了，天晴了，我又觉得我行了；雾散了，云飘了，我又开始叫嚣了。”
棠宁几乎能想象到他在屏幕那边，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打字的样子。
她舔舔唇，回他：“蒋先生，你非常有自知之明……”
然而紧接着，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蒋先生，又严肃地说：“还有另一句。”
棠宁打一个问号发过去。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一句语气认真、气势万钧的话：“棠总不笑，我不闹。”
蒋林野停顿一下，面无表情地敲出另一句：“给我脸呢，我就要。”
棠宁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几秒，笑了起来。
她的眼睛很漂亮，弯起来时光芒四溢，午后的阳光从高大的玻璃穹顶上洋洋洒洒地坠落下来，将她笼罩进去，使她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夏方觉呼吸一滞。
他想起高中时的一次校庆，棠宁上台唱歌，她浑身上下都是流动的朝气。她现在好像跟过去不太一样，脸上偶尔流露出他无法理解的茫然，可笑起来时，又仍然是十七八岁时活力满满的样子。
“棠棠。”夏方觉低声问，“在看什么？”
“一个很好笑的推送。”棠宁眉眼弯弯，将手机收起来，眼睛明亮，抬头看他，“到年底这段时间我都太忙了，可能暂时没办法去你奶奶家做客，请代我向她问好。不过除了这个……夏方觉，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你说。”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棠棠……”实在太亲密了，棠宁觉得不合适，可她想了想，挑了个温柔的理由，“有点儿别扭。”
夏方觉微怔，停顿了一下，还是很有风度地点头：“好，那我还叫你棠宁。”
午休结束，两个人并肩下楼，等电梯的时间里，棠宁脑海中又浮现出刚刚蒋林野的那两句话。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照搬修改的，难为他每天工作那么忙，还要抽空来做这些奇怪的事。
棠宁想了想：“夏方觉，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夏方觉垂眼看她，浅褐色的眼睛被阳光照耀得透明而温和，他低声道：“你可以叫我小夏。”
棠宁眨眨眼，叫他：“班长。”
不给他回绝的机会，她又仰着脑袋问：“你前几年一直在国外，没有回来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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