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佚文辑》：
溥泉吾弟左右：
昨答书，言中山于西南自治为有罪，此即表明反对中山之宗旨。今弟来书，乃云所答非所问，何也？所问二点：一，广东苟无武力侵略之事，中山虽称广东大元帅，吾亦不以为谬。本非法定。今乃以广东局面破坏湖南局面，则反对广东举动正在所应。虽破坏之，则破坏中山之广东也，非破坏广东也，非破坏西南也，且实以救西南也。二，陈与中山之争，吾本无所偏袒。去岁陈以部将逐兵官，则罪在陈；今岁孙以客军破坏广东，则罪在孙。其中曲直，相抵相消，故前此但劝孙、陈调和，绝无偏倚。今年七月，中山以盛力胁迫湖南，则其所破坏者，远及长江流域。适因会议，精卫代表中山发言，狂悖自是，吾即不复主和，陈之攻孙，吾亦无所责备矣。至赵之在湘，地形袒露，其与吴佩孚使命往来，本不得已，其于中山亦然，所谓介居两大，不得不与委蛇也。然湖南自治招牌、湖南省宪招牌保存如故，较孙中山利用吴派沈鸿英军队以自残广东者，胜之甚远。然彼之因外交事件而电请北外交部交涉，吾即力斥之；若孙之派伯兰为和平代表，吾反不力斥之。所以然者，则赵氏尚可匡正，而中山不可匡正也。陈之与齐燮元，其关系与中山用沈鸿英正同，本无曲直，又何问焉。至谓吾受贼党薰染，则向来未与曹、吴一通，乃中山所用，如孙伯兰、谢慧僧辈则深与贼党有缘者，其受薰染，正不知至何程度。湖南省宪，吴佩孚只欲破坏之，中山亦只欲破坏之，两者如出一心。而中山为此，固一半出于本心，一半亦出于孙伯兰之浸润，非受贼党薰染云何。以上所论，皆切实之言。然吾终身未人中华革命党、中国国民党，故所论多持公义；弟已入此党，故所论多持党义。吾人私交甚睦，而有党义与无党义绝殊。苟公义与党义适同者，吾亦未尝不与弟商；苟公义与党义有殊者，吾既不能询弟，弟亦不能询吾，商之徒伤感情，不如勿商而已矣。此则弟所当谅者也。联省自治主义，本吾与弟所发起，吾不入孙党，故至今犹持此甚坚；弟已人孙党，故视此已同刍狗。此又不能相商之处，亦弟所当谅者也。抑关于湘事，独有为弟正告者。中山仇嫉湘人，若出天性。九年湖南恢复，中山则偏助张敬尧，而与湖南义师反对；几年六月三号江电，及其他电文甚多。湖南既复，中山又恨组庵，而阴嗾李仲麟、林修梅为变。今之欲纳组庵者，亦为忌嫉湖南，终非爱谭而憎赵也。蔡钜猷本周则范参谋，周被廖湘芸所戕，实中山之党嗾之；廖后降张敬尧，亦中山使之。今之任蔡钜猷者，亦为忌嫉湖南，夫岂爱蔡而憎赵也？举事无名，于是指摘赵氏之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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