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新锐作家王威廉,上承先锋,下接现实,以荒诞不羁的情节和犀利深沉的文字书写了对人类精神世界的无尽追寻。
★王威廉笔下的生活立体饱满,有血有肉,但人与人之间,似乎又有几分疏离、冷淡,甚至是代沟。其实这些人际关系的异化,只是欠缺了沟通、包容和理解。有时候,只需要坐下来,一起聊聊科比。
城市不大,但对于一个渺小的人来说,依然大如大海,寻找便是大海捞针。可我儿子不是针,我儿子被某根看不见的针给刺痛了。我能慰藉他的疼痛吗?冷风吹在我的脸上,我的颤抖没有加剧,反而平息了。我觉得自己变轻了,轻飘飘的,像是失去了存在的根基。街上人影稀少,就连平日路上没完没了的汽车都要过上好一会儿,才从我身边掠过。这真是一个冷清的春节。
我心里慌乱,不知去哪儿,东张西望,好像儿子会藏在某个角落里,就像流浪汉那样。但脚步自带导航,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是往他的学校走去,走去他上次哭泣的地方。上次他自己一个人在校园的角落里哭泣,因为我批评了他。这次,我要能找到他,我会陪着他。我会心平气和地告诉他:“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再乱跑了,感染了可怕的病毒怎么办?”
路边出现了一家明亮的便利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买了一包烟。准确地说,是一包“红双喜”。不是什么好烟,但包装喜庆,总是能多多少少对冲一下吸烟时的负罪感。往外走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还需要一个打火机。我已经不是那个随身带着打火机的少年了。我在挑选打火机的瞬间已经想好了,等会儿我找到他,我一定跟他好好聊聊天,聊聊科比,以及别的很多事情,比如为什么我不爱打篮球,也不喜欢看别人打篮球。最重要的是,聊的时候,我会给他发一根烟,给他点上。然后,我们一起吞云吐雾,天南地北地胡侃。哈,这种行为可不像是一个好父亲,但今晚,我不想当他的父亲了,我想当他的朋友。
校门紧锁,我吼了两嗓子,没有保安出现。不等了,来吧,翻过这个铁栏杆,老胳膊老腿了,但经验依然保存在记忆中。我甚至对自己狠狠地说,老子在读书的时候,没少翻这玩意儿!可我在下滑的过程中,裤子被钩住了,显然烂了个口子。顾不上那么多了,起跳,我站在了校园里,像个贼。我向操场走去,太黑了,今夜没有开灯,谁敢独自待在这里?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黑暗里挖了个大窟窿,窟窿以外的地方更加看不清了。我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又喊了一声,连回声都没有,那声音被窟窿吞噬了。我关了灯,愣愣地站在黑暗中,只有天空有些微光,铁蓝色的微光,几颗依稀的星如弹孔。
突然,天空有强光照亮了我的眼睛,随即一声声炸响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原来是放烟花了,毕竟还在过年呢。烟花一朵接一朵,把黑暗的天空炸开了花,我没心情欣赏,赶紧四下张望,操场上空无一人,平时流窜的野猫也没影了。我继续喊他的名字,并且跑了起来,边跑边喊。突然,一切重归于黑暗。我几乎本能停下了,仿佛那黑暗是坚硬的。
我恍然想起去年的大年初二,我们一家三口是在一座海岛上。那个海岛很大,叫“南澳岛”,南澳岛自成一县,北回归线从岛上穿过,因此,岛上还专门立了个北回归线我纪念碑。我们坐在纪念碑下的石台阶上,据说晚上十点的时候,就会有人放烟花。这不是什么硬性规定,就是有人喜欢放烟花,形成了一个小传统。
十点的时候,儿子还专门对我说:“十点了。”我们抬着脑袋,像原始人期待神迹那样望着天。果然,烟花在天空爆开了。尽管是小型的烟花,但我们还是开心极了。每天晚上都放烟花,让每个夜晚都变成节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这就是幸福吗?廉价吗?也许,但很美,
确实很美,尤其看到儿子的脸被烟花照亮的时刻,他的脸已经像个成年人那样棱角分明了,但还透着单纯与稚气。青春就是暧昧,正如这烟花的朦胧之光。烟花冷寂后,我带着儿子去沙滩上散步。退潮了,退得很远,我们在沙滩上向海的腹地走去,突然,大海一个反击,飞扬起的浪花把我们的衣服打湿了。我站住了,而儿子继续往前走,在浪花里尽情玩儿,蹦着、跳着、喊着,得意忘形。我看着他,意识里再无其他,觉得自己也在那里蹦着、跳着、喊着,
得意忘形。
从冰川的高处
梦中的央金
大 姨
我的翂,我的小笨鸟
谁是安列夫
岛屿移动
我们聊聊科比
经 年
后记:写作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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