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情
杨树林屯儿——松嫩平原上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坐落于大庆市红岗区南二路,地势北高南低,海拔166米。1954年1月24日我出生在那里,屯子东侧是我儿时的“月亮湖”——大水泡子,南侧是我的“童年天国”——大草甸子,西侧是我们家多年耕种的苞米地,北侧八九百米远的地方就是20世纪60年代初铁人王进喜打出的第一口油井。这里既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也是教会我生活和做人的地方,更是我人生理想的根系所在。时光荏苒,随着年龄增长、学习和工作,我走出杨树林屯儿,渐渐离她越来越远,可那里始终让我魂牵梦萦,60多年前的杨树林屯儿,一切的一切仍然是那样的清晰、亲切……
大草甸子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直到每年的5月,连续几天暖阳过后,大草甸子便显得格外清纯而明朗、空灵而轻柔,大地萌生出丝丝缕缕嫩绿鲜活的诗意,犹如一幅轻柔缥缈的美丽画卷,上面是浓淡相宜的绿色,丛丛小草朝气蓬勃地迎着灿烂的太阳……
天上飘来朵朵白云,渐渐地由浅入深、由白变黑,随着天空响起的几声春雷,绵密的细雨便像耐不住性子的东北小伙子,经过一冬的“猫冬”,终于又回到了久违的杨树林屯儿大草甸子。毛茸茸的小草一丛又一丛地探头探脑,悄悄地钻出黝黑冷寂的土壤,释放出压抑已久的生长能量。
杨树林屯儿大水泡子的冰面也由清澈变得浑浊,此时最担心的是杨树林屯儿有孩子的家长们。小时候,父亲早上出工前总是拍着睡眼惺忪的孩子们:“你们都别装睡,听说前几天大水泡子淹死了一个,以后谁也不准到大水泡子上滑冰、捞鱼。如果让我发现了,晚上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孩子们都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使劲地闭眼睛,醒了的也装睡,不吱声。父亲拿起干活家伙什儿,出门前还不忘嘱咐母亲:“你这几天就别忙活家务了,一定把他们看好,大水泡子深不见底的,从冰上掉下去就没影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母亲“嗯嗯”地答应着,父亲唠唠叨叨地出去干活了。
那年头,就像大人们说的,这里一年两场风,一场从春刮到夏,一场从秋刮到冬,啥也挡不住。春风一来,草丛绿了,冰雪化了,大水泡子开了。经过半年之久的冬天,久违了暖阳的鱼儿们成群结队地浮出水面,好奇地观望着大草甸子的初春。而最先沉醉于春光的,还是我们这些孩子,男孩儿们把狗皮帽子扔到家里,来不及脱掉身上的棉袄棉裤,就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家门去追赶北归的鸟儿;女孩儿们在家里脱掉身上沉重的棉袄棉裤,换上清爽的旧衣服如燕子似的轻盈地跑出家门,来到大草甸子上,从一朵朵小野花身上嗅着春天的芬芳,然后欢快地采摘五颜六色、缤纷绚丽的野花。男孩、女孩就这样在大草甸子上闹着、跑着,尽情撒欢玩耍,露出一张张如春天般灿烂的脸庞,把春风、春意的蓬勃生机全写在了脸上。
晚上回到家里,父母们就开始叨咕起来。特别是喝几口烧酒后的父亲话更多,磨磨叨叨地说:“都多大孩子了,咋就一点也不明白事儿,大人们一天起早贪黑在地里干活,养活你们这些小患子,你们就不能替家里分担点?”
母亲看到一旁紧张的孩子们,忙打着圆场说:“你们看家里大人忙一天累个贼死,还得到大草甸子上给家里搂柴草、烧饭,过些时候大草甸子野草、杨柳毛子就要绿了,你们就不能帮着大人们多为家分担点,赶紧搂点干的烧柴?你们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然后不忘小声说:“还不麻溜地上炕睡觉!你爸喝酒了,能不能别惹大人生气?”
孩子们一听乖乖地上炕,闭上眼睛……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挎上筐欢快地奔向大草甸子,去找寻新鲜的荠菜、开黄花的婆婆丁、嫩嫩的刺嫩芽、大脑袋的小根蒜、青青的山芹菜、苦深深的苣荬菜、充满蒿子香的柳蒿芽、猫爪子蕨菜、野苏子叶,顺手割一些杨柳毛子。
看着累了一整天的孩子们把装满筐和篮子的胜利果实拿到家里,把杨柳毛子扔到板杖子边上晾晒,父母高兴地说:“赶紧吃点饭,饿坏、累坏了吧!明天再去,多拿几个大饼子,一会儿烧点热水,烫烫脚、解解乏,然后麻溜地上炕睡觉。”
我们这些孩子,吃着热乎乎的大饼子、煎饼,用大葱、野菜蘸着鸡蛋酱,一会儿就饱了。热水烫过脚,上炕后格外舒服,躺下就睡着了,有的男孩子竟然打起了呼噜。
父亲笑着说:“怎么着?这些小崽子挖点野菜、干点活,还整出点动静了,怕人家不知道?”说着要捅醒打呼噜的孩子。
母亲忙拦着说:“你可别惹醒他们,忙了一天累着了,都还在长身体,你没听人家说,睡觉时间是长个儿的时候。”听了母亲的话,夫妻互相瞧着对方,“扑哧”都笑了。
不一会儿屋里的油灯灭了。圆圆的月亮像个银盘子一样挂在天上,杨树林屯儿安静下来,狗也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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