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坛尘嚣录》:
东汉是中国隶书集大成的历史时期,大师如云,名碑林立。本是书法载体的文字,终因文体的雷同、立意的浅显和思想的苍白,使人们不屑提及碑文,却把兴趣集中在文字的体式上,也就是我们所看到的隶书书体。于是,中国的艺术长河、中华民族的审美意识开始关注隶书,饶有兴趣地看着这种书体的演变。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在不同书法家的书写实践中,隶书的生命一次又一次被激活。
考察当代隶书创作,鲍贤伦、谷国伟就是一个有趣话题。他们年龄不同,被书法界津津乐道的政治地位、社会影响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对隶书的倾心和向往。他们在隶书书体中探求、思考和实践,以他们的艺术勇气,在隶书创作中完成圆融而系统的呈现。
鲍贤伦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笔墨沉稳,格调高致。与其说鲍贤伦是用笔写字,毋宁说他是用笔抒情。我们的毛笔书写,与民国、明清、唐宋、秦汉形成了巨大的分裂;我们手中的毛笔,失去了教化的功能,业已成为当代人精神的卡拉OK。
不知道鲍贤伦与谷国伟是否有过接触,彼此是否交流过书法创作的经验,我觉得他们都是用笔抒情的人。
用笔抒情是当代书法与传统书法的分野,是中国文化断裂后的理智选择。我非常愿意强调这一点,也希望更多的人愿意讨论这一点。
谷国伟是当代书法创作的新生力量,如此说,自然是指其年轻,再有就是其对书法艺术的执着。从进化论角度来说,太世故的人有种种可能会获取现实的最大利益,但这样的人不会在艺术领域有所作为。艺术需要真诚,需要献身,需要对现实某种惯常价值观的扬弃。这样的状态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有意思的是,肯于这样做的,年轻人居多。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难,年轻人有理想,有理想的人才敢于藐视黑暗,向往光明。在艺术上,年轻人“哗众取宠”,常常取得“革命性”的成就。
当然,谷国伟的“哗众取宠”和“革命性”的成就我们有目共睹。第一,谷国伟依据自己的生命体验,拓展书法艺术的审美途径,努力建立多元化的当代书法艺术的审美格局。作为80后书法家,谷国伟自然有其优势。思想解放和新的书法资源的发现,决定了书法欣赏标准的立体和扩大,此前的“党同伐异”没有立锥之地。基于这种背景,谷国伟在汗牛充栋的书法史料面前,进行了大胆的抉择。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秦简以及以秦简为代表的民间书法。他在这个难以把握,或难以进入的艺术资源中,细致分析,艰难选择,汲取自己需要的艺术养分以及与自己的审美心理相适应的历史表现。第二,谷国伟选中了一个目标,便毅然决然地奔向这个目标,心无旁骛。民间书法的生命趣味无可厚非,但民间书法的率真、质朴和艺术语汇的不确定性,又给民间书法的热爱者带来了难题——如何判断,如何确定,又如何建立自己的信心。秦简也好,汉简也罢,其勃勃生机可以鼓足人类的力量,但有时也会把我们引入歧途。谷国伟清醒地认识到民间书法的“危险性”,他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巧妙进入秦简的文化空间,筚路蓝缕,建立了自己的表达方式和艺术标准。第三,谷国伟的成功探索,让我们进一步认识到,书法新资源的开发,是书法创新的重要途径。谷国伟的简书书法,让我们的眼前为之一亮。以往的简书创作,放纵有余,内涵不足,浅陋的结体、草率的线条,难以建立宏阔、凝重的价值标准,也不可能形成普遍的审美共识。令我们欣慰的是,80后书法家们突破了这个瓶颈,他们以前所未有的探索和系统的书法史知识以及没有历史负担的创作心态与崭新的艺术感觉,实现了当代书法创作的一种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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