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一场温暖的修行:周泽安校长的教育理念与实践》:
童年——饥饿记忆中的佳肴
1957年,外面的世界翻动着浓重的阴云,远在括苍山脉深处的小山村里,阴历八月二十三,周泽安出生了。
读过“四书五经”的父亲给他取的名字也很有深意——周泽安,意为“周虑天下,泽披桑梓,其心安然”。
周泽安从小就深切地感受到了生活的困顿。从他有记忆起,贫穷与饥饿犹如困兽般一直伴随着他的家庭。
他出生的仙居县步路乡湖山大畈村,是一个位于半山顶上的自然村落,最多时也只有三四十户人家。那个时候,村里也开始家家户户扒了灶头,建起了食堂。起初几个月,村民们都很开心,以为过上了好日子。然而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粮食慢慢少了,食堂开始削减定量,米饭变成了稀饭,稀饭变成了米汤,到了最后,所有粮食吃光后,大家开始挖野菜、吃菜根。
周泽安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由于食物极度匮乏,他每天都在半饱半饥中度过。他记忆中的美食,是一种玉米壳糊。玉米磨成粉,过筛后,剩下的粗糙壳皮,加水揉和,因为没有粘性,捏不成团子,只好倒在锅里做成糊糊。在粮食充裕的年代,这是猪的美味,但在非常时期,这样极其粗糙的食物,也成为少年周泽安心心念念的佳肴。
记得有一次,他到村食堂领午饭时,排在他前面的本家叔婆从食堂工作人员处领了几个小番薯。他实在饿坏了,就顺手从她碗里抓了一个塞到嘴里。回家后,他父亲看到他嘴里吃着番薯,就问他:“你哪里来的番薯?”他老老实实答道:“小叔婆给我的。”父亲生气了:“你怎么随便拿人家东西呢?”要知道,在食物极度匮乏的年代,这些小番薯或许是救命的。这时候,小叔婆过来,看到父亲举起手来要打他,就拦住了,说:“你不要打他,小孩子饿坏了!这些小番薯给他吃吧,我的全都给他吃吧。”小叔婆的疼爱,让年幼的他感受到温暖与善意。
后来,生活越发艰难,村食堂连小番薯也没有了,填饱肚子活下去也成了一种奢望。有一天午饭时,他父亲从食堂分来了一碗番薯藤煮的汤。父亲喂给他吃番薯叶,他吃了一口说不好吃,吃不下。他父亲又用筷子从碗里捞了几根番薯茎给他吃,他觉得蛮好吃,但番薯茎也没几根,几口就被他吃光了!他母亲一口没吃,一声不吭默默地在边上流泪。生活的艰难何至于斯,这么聪明、勤劳、能干的父亲,干农活是一把好手,竟然还无法养活一家老少!年少的周泽安不知个中原委,他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在生存的黑洞里拼命挣扎!
他是家里的老大,有四个弟妹。从记事起,他就要为家里分担家务,干些力所能及的事。待他稍微年长,他就承担了砍柴的任务,自己家的,以及年迈的祖父母家的,两家烧饭用的柴火都由他承包。砍柴可不是轻松的活儿,村子附近都被砍光了,要翻山越岭到几公里以外的山上去才有柴可砍。
他开始上学读书后,砍柴的任务也不能落下。他上午上学,下午上一、二节课后再去砍柴,要把两家的柴火都准备好,如果他没准备到位,这一天家里就只能断炊了。两家人吃不上饭,这样的重任,他不敢耽误。
五年级下半学期开始,他转到另一个山村后裘村的学校去读书。在那里他一直读到初中二年级。那个时候,乡村学校办学条件不好,校网的设置撤销比较频繁,大多根据生源情况随时调整班级年级。他所在的山村小学,因公社调整了小学高段校网布局,被撤销了完小教学点,并人后裘村完小,他也只好转学。因为他重任在肩,学校老师了解他家的情况,也允许他上午上课,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提前赶回家砍柴。得到这种“待遇”的,全校只有他一个人。
后裘村离他家有五里地,但都是山路,要么上坡要么下坡。这两年半,他每天的安排是这样的:早上起来,先干农活,然后吃饭;吃完饭,他背起书包,在山路上飞奔四十五分钟后,气喘吁吁赶到学校,先到学校食堂把中饭准备好再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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