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之南》:
偏殿另供三人,也都塑了像:王立、李德辉、熊耳夫人。把他们请进这个祠堂,听说是清乾隆年间一个叫陈大文的合州知府的主意。这个做法是引起过争议的。王立是献城仕元的南宋降将,总应视作“贰臣”的。李德辉是元朝安西王相兼西川行枢密院副使,节制川陕两省军政,而他的表妹则是嫁给元将的熊耳夫人。就是这个女子,摇身变为枢纽性人物,不过她是将半个身子隐在幕后——百里之远的重庆失陷后,策动王立为解困厄,偃其旗,息其鼓,弃战易帜。但这时候,战争尚未定向,存在各种可能的结局,而让战争以何种方式结束,又关乎传统的“义”。帐中的谋虑真有无尽之苦,在长久的意义上,它将改写全城人的命运史,也会使战局的进路发生变向。周旋的余地彻底失去,焦虑、绝望与无奈的王立被逼到人生的死角。巨大的悬置感动摇了相持的意念,飓风般卷来的强烈冲力,殴击着一颗孤独的灵魂,且促其骤生激变式的内裂。沉郁的氛围下,他未能冲劝降冷笑,优柔的性情作弄着他,痛楚地想定了前途,所抱唯有俯首一念,而失掉了原有的坚毅。当世发生的一切都曾在史上发生过,王立照例躲不开古老的战争法则。他狠心以最原始而屈辱的方式——放弃抵抗,来止息这场旷代厮杀。因这并非轻率的放弃,沉重的心理压迫从此无法挣脱。扯落烽燹中的大宋旌纛,可说是死亡阴影下的选择。靠着数十年力战筑起的意志堡垒,就这么带着锥心的隐痛坍圮了,终使这座城留给异族控御。那红热的血,一夜便冷下去。元世祖忽必烈接到李德辉的奏章,果真给了强大的应声,一改长兄蒙哥“若克此城,当赭城剖赤,而尽诛之”的遗诏,发出上谕“赦免合州,一城生灵”。这或许就是以礼祀之的缘由。那个时候,城内和城外,充满灵与肉的对峙,王立是将民众带入和缓安靖还是引往跟主流意愿更背离的方向,大抵连他自己也未及确定。攘外的权力自我解除后,兵乱消失,随之而来的百姓日常境遇,应是为此段旧史定义的要紧凭依,可我对此暂时是未知的。细数春秋,这两男一女已被供奉了百年。想必有人如我一样,在像前也斜着眼睛,虽不言语,但那心境,好似乱石投来,破去一池水原本的静,终不免皱紧了眉头。
战与降,这两个势同水火的字,在“忠义”的誉称下调和了,全无掩抑,却化作一柄刀,锋刃上带着血。这血色,已在史书的篇页上抹不去了,且覆上后辈心头烙下的深深创痕。灼痛的记忆不会像朝雾似的袅袅地飘失,战争的齿轮仍然摩触着子孙无滓的魂魄,难断一个是非。谁也不愿颤抖着手,再去剜那沦亡的疮口。据此段“迎降”史实编出的戏剧,在舞台上演着,情节安排再现了生存苦难与矛盾旋涡中的感情性段落,那态度自然是首肯,王立的所为似乎也是可谅的。朝之迭,史之嬗,虽说如今的景况早已大异以往,可是换一种视角却偏和这相反。只因在根本上,叛离、附逆,最为正统所不容,休提其究等方面的实践经验和方法总结。
本书由周赤非主持撰写,并负责完成大部分章节的写作、修改和全书的统稿。陈庆印撰写第八章、第十九章,及第十一章的部分内容,参与书稿的校对修订。褚睿、田尧、李丽分别参与第十五章、第十六章、第十七章的写作。张立韬、王亮、马骏等参与前期准备工作。
在本书撰写过程中,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关心和帮助,参考和借鉴了同行专家的有关学术研究成果,军事科学院、国防大学和空军指挥学院的评审专家提出了宝贵的意见和建议,在此一并表示诚挚的谢意。本书的写作得到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军事学项目的支持,本书的出版得到了军事科学出版社总编、责任编辑和相关同志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在此表示衷心感谢。军事系统学的理论体系和实践经验总结还处在研究和探索之中,本书难免会存在疏漏和欠缺,敬请广大读者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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