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侵
1417年2月10日,英王亨利五世下令在英格兰20个县境内,从每只鹅的翅膀上拔下六根羽毛,送往伦敦塔。数月前,他曾通过议会,禁止采用近来引进的用梣木做木屐和套鞋的新办法,而要改用传统的柳树和赤杨木。1这两条法令看上去毫无关联——甚至过于琐碎—一但连起来看,这意味着非常重要的装备升级。羽毛和梣木要分别用来制作箭尾和箭杆,此时此刻还有成千上万的缺口,因为,距亨利首次带兵出战法兰西还不到两年,他就要发动第二次征服战争。这一次,他打算留在英吉利海峡那边。
1415年的战争取得了一次胜利。它始于占领阿弗勒尔,这是位于塞纳河河口的一座强大而具有战略意义的城市,不仅威胁着英格兰海岸、英吉利海峡船运的安全,也控制了进入法兰西内陆的通道。阿弗勒尔如今是第二个加莱,有1200名英格兰守军,由国王的亲叔叔、埃塞克特公爵托马斯·博福特(Thomas Beaufort)亲自统领。2尽管这已是英军的重大胜利,但和战争巅峰时期的伟大胜利相比,还是黯然失色。1415年10月25日,英王亲率一支小部队,在阿金库尔与颇具优势的法兰西重兵对垒,将其彻底击败。数千名法国人被杀,包括三名王室公爵、八名伯爵和四名高级将领;奥尔良公爵(duke of Orléans)和波旁公爵(duke of Bourbon),里什蒙伯爵(count of Richemont)、厄城伯爵(count of Eu)和旺多姆伯爵(count of Vend?me)以及伟大的骑士英雄布西考元帅(Marshal Boucicaut)被俘。相比之下,英格兰只损失了两名贵族——约克公爵爱德华(Edward,duke of York)和萨福克伯爵迈克尔(Michael,earl of Suffolk),一小拨重装骑兵,以及大约100名弓箭手。
阿金库尔战役带来的震动在欧洲回荡。亨利五世和当时许多人都认为,如此程度的胜利必然是上帝偏袒所致。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将这次战争视作上帝的授意和鼓励,起因是法国人拒绝将王国内他的“正当权利和遗产”归还于他。然而,所谓的“正当权利和遗产”究竟是什么,是个动态概念,会随着国王的野心和政治力量而变化。保守来说,至少包括加斯科涅公国,它从1152年亨利二世迎娶阿基坦的埃莉诺开始就归英王管辖,不过多年以来,它的边界因法兰西邻居们的逐年蚕食而回撤。这是较为晚近的损失,但诺曼底公国,这块亨利五世声称“继承”自“征服者威廉”(Williamthe Conqueror)的领土,自从1204年被腓力·奥古斯特(PhilippeAuguste)吞并后,已握在法国人手中两百余年。
亨利更为大胆的诉求是,法兰西王位也该交接给他。他表示这也是出于继承权:他的曾祖父爱德华三世,是法王腓力四世(Phil-ippe IⅣ)唯一外孙和直系继承人。然而1328年,年轻的爱德华三世被剥夺继承权,王位被他的法国表舅夺去,瓦卢瓦王朝就此建立。
如今这个王朝的代理人是查理六世。1380年,他继位时只有11岁。在他1388年亲政之前,国事都由叔叔们监管,不过对他来说,亲自治国理政,实在是不堪重负。不到四年,他就开始出现间歇性疯狂的病症,坚信自己是玻璃做的,不敢落座,怕自己粉身碎骨。每次发病时,他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认得,否认自己结过婚,也否认自己有孩子,只能翻翻图画书。
这导致法国权力中枢出现真空,自然吸引了那些醉心于权力的人,国王的叔叔们为控制国王而争执不断,随着摄政的出现,诞生了两个激烈对抗的党派:以勃艮第公爵为首的勃艮第派(Burgun-dians)和以奥尔良公爵为首的阿马尼亚克派(Armagnacs)。雪上加霜的是,勃艮第公爵“无畏的约翰”(John the Fearless)1407 年将他的对手路易·德·奥尔良(Louis d'Orléans)暗杀。自此两派矛盾不可调和,法国被内战撕裂。
这种局面为亨利五世提供了绝佳战机,让他得以利用这两派的争端达成自己的目的。相比宿敌英国人,他们更憎恨彼此。亨利同时与两派斡旋,向愿意花更大代价为确保他“正当权利和遗产”的一方提供军事援助。当他无法达到目的时,就以开战来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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