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兮,木叶》:
大哥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为了国家三线建设而献身国防的军工人!你们的使命虽已完成,你们的事业将永远被铭记!
天,又凉了……我在江岸边听到秋叶飘落的声音,思绪便在这寂寥的秋水中平平仄仄地荡漾开来——大哥,你在他乡还好吗?
那日后院的荷塘,蜻蜓掠过残荷,知了嘶哑着垂柳,夏日烦躁的尾声跳出离别的音符。你乘一叶飞舟,轻飚而上。十八岁的青春不懂秋的漂泊,远方的诗行没有写上离家的忧伤。你把年轻无畏的背影留给如雪的浪花,却不知那是母亲含泪的目光……
那一年,江岸边,绣林山下,你读高一。你喜欢那个地方。那里有惊涛拍岸,那里有春来江水绿如蓝……可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学校也没有一个可以安放课桌的地方!当隶属兵器工业部的三线兵工厂带着特殊的使命来到小城招工,你的心中升腾起了希望——那是你可以飞向远方的翅膀!你所有的条件都符合。可是你是在校学生,你是父母唯一的儿子。姐姐小学毕业就下放去了农村,我又那么小,只有五岁!父亲犹豫了,不舍了。造反派们也正在严查报了名的在校生。招工组见势不妙,决定第二天乘轮船赶快离开。你回到家,一脸的失落,你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母亲看到你眼中的失落和惆怅,跺跺脚,狠下心肠,不顾父亲的阻拦,转身出门,亲自跑去替你报了名——她把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所有冷爱和不舍剪成彩虹,悬挂在你远方诗意的天空……
那朵浪花里还有小妹的童年。五岁的我在没有大哥呵护的孤单中守候着江岸边的点点忧伤,寂寞地长大……
我在寂寞的江岸边守候着季节,守候着点点忧伤,期盼着雪花飘飞的日子快快来临。我知道,春天到来时你会回家。那年,雪下得真大!大年初一的清晨,我用力拉开大门,看见门外那层层叠叠的雪,厚厚地挡在你回家的路上……
冰雪消融的时候,你来信告诉家里,进厂的下半年,你们就被派到了西安的一个工厂进行为期半年的对口培训。那是苏联人参与援建的一个军工厂。“文革”期间,那个厂里其实也是处于半停产状态。但你们不能回家!你们肩负着全面接手老式对空三米测距机生产的任务。你们得把它的技术带回238 1可是你们太想家了!你们在思念的焦虑中熬过了大半年,熬过了春节团聚的日子。终于,培训团没有经过允许,偷偷跑到火车站,每人从每月十八元的生活费中拿出十五块五角钱,买了张回武汉的火车票。那次你们依然没能回家!厂方知晓后,火速派人到汉,安排轮船将你们从武汉接回。你说,那年的春节,你站在古城西安的城墙上,遥望东方的天空,看见了故乡原野金灿灿的油菜花……
你还记得四十多年前临近年关的那个深夜吗?那寒江、码头和轮船?
你一定还记得的。那晚的江风肆虐地撕扯着雪花,风高浪急,客轮几次都无法靠岸。你在船舷焦急地挥手致意,我在江岸边大声地呼喊,那咫尺天涯般的乡愁,你可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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