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西这位古稀老人,虽说是文化程度了高中的门槛,且几十年来又是一以贯之地用法制宣传方式,巩固着自己所学的文化,但这毕竟都是些文字浅层面的东西,真正的数理化综合知识,早已还给了老师,或者说随着在自家责任田里一年年土地的深耕细翻,已经在粮食播种与收获中,不知不觉间将其了脚下的农田,变成了肥料,被心爱的庄稼给吸收出卖了。
人就是这样,无论地位高低、贫富悬殊,理是远大的,甚至是超乎现实的,就像爱情不受脸蛋美丑、个头高矮与体型胖瘦的局限一样。没有梦想的人,是一个缺失了远大抱负的人;没有梦想的家庭,也肯定不是一个的家庭。袁志西家虽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但哪一代也没有泯灭了出人头地的梦想。这样的梦,是一个人的梦,也是一个家庭的梦,甚至是一个门族的梦与一个村子人的梦。
乡下娃不像城里孩子。同样是孩子,我为何要用“乡下娃”与“城里孩子”这两种称谓来区分呢?难道娃与孩子还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我觉得乡下孩子之所以叫乡下娃,是因为他们背上就算是上学,放下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什么粗活累活脏活重活该做的活不该做的活的活危险的活都得去做,是大人们不可分离的帮手,是家中劳力的一分子,甚至即便他们已经尽力而为了,依然会因为离父母的愿望有一定差距,辛苦劳作的父母仍会在被累得激斗时,把满肚子的怨气向他们发泄,一股脑儿将埋怨、指责、呵斥、谩骂扔向他们,掌掴、脚踢、棍揍、柳条子抽,成为家常便饭,犹如一个战士在对手面前,借助于子弹的疯狂扫射那样不可阻挡。城里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除了上学是没有农活要做的,连家务事都不让他们沾边,是真正的手不提四两。父母有固定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到时间就有工门,不像农民一分一厘都得靠起早睡晚地从泥土里抠,而上班族们下班后又没有太多的家务活要做;轻松的环境,舒适的日子,加之的文化氛围享受,为他们开辟了一条宣泄的渠道,就没有太多因事而生的怨愤或是怒气要撒,所以,也就极少出现把子女作为排遣自己胸中不满的对象,反过来还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伺候他们,这就使得城里的孩子无忧无虑地过着让乡下娃羡慕嫉妒恨的公子哥和公主妹的生活。
与袁志西相比,同样是农家子弟的我,小时候在家算是惯子了,在那个重的时代,父母胎生的男娃夭折了,后来接连生了三个女孩子,一家人盼了十多年,终于盼来了我,因此,全家人都把我当成了“龙蛋”(娇惯的意思),而且是地惯。可是,即便这样,父母依然为了工分而让我去做超出了自己年龄体魄所能承受的脏兮兮累沉沉苦哈哈的重体力活,兑泥、兑渣、挑河工。由于盛夏时外水高于内水,为了阻隔外水,男劳力们用船到湖荡里罱泥、挖渣,然后通过隔圩盘剥的方式,卸到内河的船上,我们这些不是的人,再将泥和渣运送和卸到田间地头,堆积起来用于做肥料。这样的劳作过程,坊间土语就说成是“兑”。仔细想来,这样的“兑”,既有用粮食兑换油面的意思,更寓意着用汗水劳动得来的肥料,去兑换未来的粮食。我觉得兑泥、兑渣中所淌的汗水,极像是在用一滴滴汗水兑换棵棵稻麦穗子上结出的那一粒粒粮食,甚至为了收获每一粒粮食所淌下的汗水,远要比那些密密麻麻排列在穗子上的稻粒麦粒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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