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天空:女性主义视域中的文学经典诠释》:
利蓓加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和进取精神,从不轻易低头认输。在19世纪上半叶的英国社会中,按财富划分社会等级的趋势已经形成,金钱成了衡量人的主要标准。在这样一个金钱当道、道德沦丧、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阶级社会里,出身卑微、无依无靠的利蓓加该如何得到别人的尊重,如何实现自己所追求的目标呢?在平克顿女子学校,利蓓加在相貌和才智上一点也不比上层阶级的女孩子差,但因出身卑微而得不到同龄人应有的生活、尊重和宠爱。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家庭就选择了自我奋斗。她的反抗在女子学校就初露锋芒:在与颐指气使的平克顿小姐交锋时,利蓓加总是以一种骄傲又不失体面的方式回敬这个平时恃强凌弱、无比势利的校长,维护自己的尊严。当校长让她教低年级学生钢琴的时候,她说:“我的责任是给小孩儿说法文,不是教她们音乐给你省钱的。给我钱,我就教。”①离开平克顿女校时,校长的妹妹偷偷把一本象征着平克顿骄傲的约翰生字典送给利蓓加,她竟然毫不客气地当面把字典扔在花园里。②这样的举动对于女性来说,在当时的社会是很难想象的,这种勇敢坚强也被认为是男人应该具备的性格和品质。这是利蓓加向权威的挑战,向阶级压迫的反抗,也表明她准备好了以更大的勇气迈人这个强横霸道的阶级社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赢得社会对她的认可。
利蓓加离开学校后雄心勃勃地踏入了社会,在所生活的名利场上,顺应时势,巧妙地周旋于险恶复杂的环境之中,不断地反抗着社会的压迫和束缚。多才多艺的她以自己的聪明才智逐步赢得了上流社会对她的承认,以女性的优势来取悦以男性为中心的世界,进行曲线的反抗。她利用自己特有的姿色、闪烁的绿眼睛、美丽的鬈发、动听的歌喉、俏皮的谈吐来获得男性的爱怜,以她的聪明、美丽、乖巧来笼络男人以达到支配对方的目的。她对富家公子罗登采取了欲擒故纵的手段,在他面前装成一个既端庄又有教养的姑娘,致使罗登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她;虽然因此而失去了继承权,罗登还是认为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她认识了斯丹恩勋爵后,装出天真烂漫、小鸟依人的模样,利用勋爵对她的迷恋,要求他提携自己、帮助自己还债,再给她丈夫安排一个理想的职位。后来,她精心地服侍乔斯是为了得到他的财产,而这一切最终都实现了。但是,她与众多男性的交往决不是淫荡的,她并没有乱施性爱,她总是把女性优势限定在一个范围内,只是用它来作一个诱饵。所以被她诱惑的男人也不得不说她是聪明的、清白的,就算是她钓的大鱼斯丹恩勋爵最后也因为没有得到她的身体而大呼上当。她不是依附男人,而是以特殊的方式向男性中心世界进攻,而她的行为也得到了来自男性世界的支持,几乎没有男人谴责她。虽然她为达到自己的目标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我们不能否定她的奋斗和进取精神。
相反,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生活的爱米丽亚没有明确的人生理想,只是慢慢地接受着男权社会为她安排好的人生角色。她一旦陷入爱情中,恋爱就成了她的宗教,结婚就是她的唯一目标,除了这个目标外,她对什么都视而不见,她把自己完全交付于男权社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被占有、被支配的地位。爱米丽亚的温柔可人赢得了男性的爱慕,同时也让她失去了把握幸福、命运的机会。最初她崇拜轻浮的奥斯本“是天下最好最了不起的人”①,婚后,她把爱情与命运的赌注全押在丈夫奥斯本身上,把他当作英雄,作为生活的唯一目的。“她把她的未来交给一个拥有一切价值的人来掌握,这样她便放弃了她的超越,让这种超越依附于身为主要者的那个人的超越,让她成为他的附庸和奴隶。”①她逐渐失去自我,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丈夫奥斯本——个爱慕虚荣、移情别恋、根本不可能带给她幸福的纨绔子弟——的恩施之上。花心的奥斯本疏远了她之后,她却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自己,不敢主动争取自己的爱情,只是被动地等待着爱情的消失破灭。正如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所说:“要是在爱情中她无法吸引他,无法使他感到幸福,无法满足他时,她只会反抗自己而不会对他反抗,带着一种负罪感和对自己的羞辱和怨恨成了爱情的受害者,发疯般地折磨自我,那无法使情人完全满足的自我。此时的她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受虐狂。”②丈夫上战场以后,爱米丽亚痛苦欲绝并对未来产生强烈的担忧。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奥斯本阵亡后爱米丽亚认为自己失去了一切,整整十五年没有勇气面对新的生活、新的爱情。爱米丽亚面对生活中的苦难与不幸,只知忍受与屈从,被动地接受着生活,没有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已沦为了男权社会中的一个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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