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时间：1941 年 12 月 5 日，星期五。
地点：上海，公共租界，凌公馆。
罗亭把调查特工总部内鬼的事情，上报周佛麟和汪精卫。周佛麟对沐承 风擅闯寝室的行为，一直耿耿于怀，苦于没有整治他的机会，于是欣然同意。 他们对外宣称是南京政府要巡视特工总部，巡视组组长是犬养中堂，副组长是罗亭，组员是凌云洲、凌岳州、沐承风。
李墨群在 76 号召开动员大会，强调 76 号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要积 极配合巡视组讯问。
梅机关通过日本陆军部向冈本一策施压，并用大量金钱贿赂工部局总董 李德尔，一百名日本宪兵获准进驻公共租界，在凌公馆附近驻防。
影佐圭吾却私下调动一千名日本宪兵，分批次进驻公共租界。凌公馆内，由日本宪兵把守；凌公馆外，由梅机关特务巡逻。吃人嘴软的李德尔，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梅机关和 76 号的特务、便衣也混入公共租界。影佐圭吾和李墨群又征用了凌公馆对面的酒店一个楼层，晴气武夫和杨枢负责联络。
为了防止日本人搞阴谋，工部局命令中央巡捕房全力警戒。万墨翰领命之后，安排巡捕扩大凌公馆附近的巡逻密度。
凌云洲告诉江澄子，他要在家里玩一次“鬼捉鬼”的游戏，必然存在一 定危险，建议她回江公馆暂住。江澄子也没有细问，便带着自己的日常用品 回娘家了。
凌公馆二楼的书房，改为讯问室，主卧让给罗亭，次卧让给犬养中堂。 一楼客厅改为会议室，四间房子分别由凌云洲、凌岳州、沐承风和孙丙伦居住。
罗亭进入主卧，映入眼帘的是红喜字、红玫瑰、红床单、红被子……让 她不由得想起伦敦她和普乐天的家。那个家，除了日用家具，再无他物，与 面前的房间比起来，可以说寒酸至极，心里不免有些酸楚。
她坐在梳妆台前，梳理“杀龟行动”的每个细节，不断复盘，查找纰漏。 讯问，从凌云洲开始。 犬养中堂负责问讯，罗亭负责记录。他们向凌云洲强调，本次讯问内容是绝密级的，直接上交日本陆军部和南京政府，梅机关和 76 号没有任何权力 过问，受讯之人可以畅所欲言。
犬养中堂问：“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实他们是‘31 号’？”
凌云洲不接他的话茬儿，反问道：“芳子在哪里？”
罗亭一愣：“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凌云洲说：“如果孙丙伦的手段再高明一些，我就会成为‘31 号’，你们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所以，我要知道我最关心的人的近况。”
犬养中堂低声说：“芳子失踪了。”
凌云洲假装吃惊：“芳子失踪了？她醒过来了？”
犬养中堂说：“你伤透了她的心，没资格打听她的任何消息。”
凌云洲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仰望天花板，眼中含泪。
罗亭说：“凌处长，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你凭什么说凌岳州是‘31 号’？”
凌云洲坐直身子：“凭秦癸恩的遗物。”
犬养中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秦癸恩的遗物？”
凌云洲点头：“秦癸恩和凌岳州都是门徒小组的情报员。秦癸恩死后，留下一本《巴黎圣母院》、一本《醒园录》，还有一件破袍子。第一个接触秦癸 恩遗物的人是沐队长，第二个人是凌岳州。为了调查秦癸恩有无同伙，我将《醒园录》拍照留档。后来，我发现《醒园录》存在一个异常情况。” 凌云洲起身走到书柜前，取出《巴黎圣母院》和《醒园录》，放在犬养中堂面前。 犬养中堂指指《醒园录》：“哪里有异常？” 凌云洲翻开《醒园录》，指着其中几页上的“ ”符号说：“先生、特派员，你们看，这是希伯来文，应该是基督教耶和华的缩写。再看这些字母，‘ΑΝΑΓΚΗ ’是《巴黎圣母院》中雨果自序里的单词，意思是‘命运’。秦癸 恩临死前曾去过圣约翰大学，种种迹象表明，他将偷来的‘神鸟’藏在圣约 翰教堂里。”
罗亭问：“这与凌岳州有什么关系？” 、凌云洲说：“凌岳州在大学学的就是密码情报学专业，我能想到，他肯定也能想到。这么长时间了，他肯定破译了这些密码。既然破译了，他为何没 有上报这么重要的信息呢？”
犬养中堂面沉似水：“或许他想捕鸟。” 凌云洲回到椅子前坐下：“或许他想欲盖弥彰。” 罗亭把书合上：“这些都是推测，怎么解释都有一定的道理，咱们暂时搁置。我有一个疑问，第一个接触秦癸恩遗物的人是沐队长，他是否也看出这 个秘密呢？他身上有没有疑点？”
凌云洲说：“如果凌岳州和沐队长当中，有一个人是共党分子，我会选择 沐队长。”
犬养中堂低声问：“你不是说‘31 号’是条秘线吗？”
凌云洲说：“‘31 号’是条秘线，只是一种假设。‘31 号’非常谨慎，我 们没有发现有关他的任何蛛丝马迹，坐等他露出尾巴也不现实。所以，我需 要这场巡视戏码。”
罗亭思索一下：“你担心日本军部或南京政府袒护他们？”
凌云洲说：“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这么做。沐队长立下大功，汪先生亲笔嘉奖，等于有尚方宝剑护身，我还怎么调查？”
犬养中堂摆摆手：“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而已。”
凌云洲冲犬养中堂点点头：“自从沐队长进入特工总部，执着于抓军统、中统分子，从不抓共党分子，这一点极其反常，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吧。”
罗亭说：“我赞同凌处长的判断。沐队长为人阴冷、沉稳，最适合做 卧底。”
犬养中堂没有表态，示意凌云洲继续往下说。
凌云洲说：“孙丙伦是老共匪，在上海藏匿十余年，应该是非常狡猾的。沐队长能抓住孙丙伦，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孙丙伦自投罗网。”
罗亭问：“他为何要自投罗网呢？”
凌云洲分析道：“孙丙伦这一招叫丢车保帅。他一定是看出了凌岳州是帝国特工，知道自己暴露了。他不能再执行任何任务，与其逃亡，不如保护卧 底。这笔账，是非常划算的。”
罗亭想了想：“孙丙伦虽是老共匪，也不可能扛过两天酷刑。他这么快投 诚，还指认凌岳州是共匪，这么说，凌岳州就不可能是‘31 号’啊。”
凌云洲说：“我的推断是，孙丙伦丢车保帅，移花接木，就是为了保护沐 队长。”
犬养中堂拿起《巴黎圣母院》和《醒园录》慢慢翻看，突然盯着一处不 动。他仿佛发现了什么，眼睛最后眯成一条缝。
罗亭和凌云洲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担心犬养中堂没有发现他们 故意留下的信息。
犬养中堂轻轻合上书和菜谱，瞟了凌云洲一眼，心里暗想：“这个人深不可测，自己数次试探，他都没有任何纰漏，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一个房间如果干净得令人无法接受，说明一直有人专心打扫。如果他是共匪‘31 号’， 他就如同在海底冬眠的老龟。”
001 | 第一章 人 质
014 | 第二章 休眠者
030 | 第三章 变 数
046 | 第四章 门 徒
065 | 第五章 刺 杀
084 | 第六章 遗 物
099 | 第七章 再别康桥
112 | 第八章 密码疑云
128 | 第九章 风满楼
143 | 第十章 煮 酒
158 | 第十一章 重 生
175 | 第十二章 权力的游戏
197 | 第十三章 特工迷踪
229 | 第十四章 变色龙
247 | 第十五章 间谍斗法
268 | 第十六章 飓风营救
283 | 第十七章 赴 死
305 | 第十八章 刹那芳华
334 | 第十九章 婚 变
370 | 第二十章 东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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