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全真文学研究:以全真诗词为中心》:
全真后学高道宽的《西江月》词有曰:“九转灵丹妙药,从来一点元真。仙家收得做天人。普度人人有分。”此中“人人有分”,就把普化的平等性给予了充分的彰显。姬志真有《法身》诗,诗中曰:“圣贤垂方便,救援无遗弃。”圣贤施救,普天之下毫无分别,更无被遗弃之人。诗词语言的表述虽有不同,但其中的文化指向却是一致的,传达的皆是全真宗师度化世人的平等之心。
在金元全真诗词中,对众生平等的诸多的表现,全真宗师亦有具体的论说,包括男女平等、老幼平等、官民平等等。在全真宗师看来,性别、年龄、身份等这些外在的区别,均无碍于世人接受度济,更无碍于世人自我提升与解脱。在宗教修行、生活追求、精神提升中,人人平等。
首先,男女平等。金元全真教自创立以来,便树立了不同于尘俗的伦理观念,其倡导男女平等,无论在宗教修行、心态调适还是在精神擢升上,都丝毫没有男尊女卑的不平等现象。自教祖王重阳始,全真教便大量招收女弟子人教修行。著名的全真女弟子孙不二还创立了全真清净一派。
在金元全真诗词中,全真宗师与女冠赠答的唱和之作并不鲜见,或切磋修行功法,或砥砺向道之志,或颂扬坚卓之行。对于这一现象,陈垣曾于《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一书中进行总结,其曰:“刘长生《仙乐集》有马姑;谭长真《水云集》有杨姑,王三姑姑;丘长春《磻溪集》有潍阳唐括姑,博州战姑;王玉阳《云光集》有徐福店小宫姑,福山柳姑,姜姑,随姑,莱阳高姑,棣州张姑;马丹阳《金玉集·神光灿》尤多,如耀州梁姑,鄂县刘姑,长安王姑,泾阳县二女姑,又有凇溪散人薛姑,霜溪散人颜姑,吉祥散人王姑,通明散人魏姑之属,不可胜数。余以知全真女冠之盛,见诸文字者如此,其不见于文字者,何啻三千七十乎!”由此也显示了全真宗师对教团女冠修行的重视。
在金元全真宗师看来,在尘俗价值乃至生命终极价值的追求层面上,男女都是平等的,并无本质的差别。马钰在其《西江月·赠明月散人》词中曰:“不耻蓬头垢面,不嫌粝食粗衣。不惭求乞做贫儿。不羡荣华富贵。一日功成行满,仙裳天赐威仪。星冠月帔履云归。节步玎珰玉佩。”谭处端亦对女冠云:“如今已获将来福,从此何疑过去殃。寂湛虚堂无罣碍,自然宝鼎现霞光。”可见在生命价值的终极实现上,全真宗师泯合了男女的差别。正如近代仙学倡导者陈撄宁在为孙不二的“女功内丹次第诗”作注时所指出:“世间各种宗教,其中威仪制度,理论工修,殊少男女平等之机会,独有神仙家不然。常谓女子修炼,其成就比男子更快,男子须三年做完者,女子一年即可赶到……至其成功以后之地位,则视本人努力与否为断,并无男女高下之差。”这就在生命意义的终极境界上肯定了男女的平等。
对于人道全真的女冠们,她们所做的道德宗教的修养修行努力,全真宗师多给予平等客观的评价。如马钰的《无梦令·赠李悟道》词曰:“悟道姑姑姓李。弃了人情俗礼。决裂似男儿,搜获玄中玄理。玄理。玄理。只有西江月里。”王处一的《徐福店小官姑毁容截鼻,处志慕道,赠之》诗说:“毁容截鼻志弥坚,为脱尘缘结道缘。一著根源超等辈,两通盟誓透青天。”②这种评价与赞赏,一方面是对女性入教的鼓励,另一方面也是对宗教修行男女平等的肯定。
其次,老幼平等。基于对生命本质及人的价值自足的认知,全真宗师认为男女平等,老幼亦平等。这与中国传统文化中人格独立与平等的思想相一致。全真诗词中老幼平等的含义,一方面指向的是老幼在精神提升与宗教修行上的平等,另一方面指向的是老幼在接受劝示与济度上的平等。在全真宗师看来,人的年龄的老幼,并不妨碍人们对生命之真的探寻,更不妨碍全真宗师对其施以接引与劝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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