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崖顶上冻得冰冷的风用力冲出昏暗的深谷,奔向山脚。山脚下酣睡着一个小村寨。
四周一片寂静,各家窗户里的灯火都隐灭了,月亮给那一株株披着一层初春雾凇的、眼看就要伸枝展叶的幼苗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只有风儿吹着芦草屋顶,沙沙地响着,狗儿睡意朦胧地汪汪叫着。在那远处,勉强还能听到山溪潺潺的流水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
黑幕中,有两个人影迅速朝村边移来。这会儿,他们放慢脚步,然后停了下来。“好了,现在我一个人走行了……谢谢你。”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让我再送送你吧,狗会突然咬伤你的。”一个男人的声音答道。
“我不怕狗……”
“还是……”
“不用,卡西姆查,你上班要迟到了。”
“来得及,还有的是时间。”卡西姆查划着一根火柴。颤抖的火苗一刹那间映亮了黑暗中一个扎着花格头巾的姑娘和一个身着“闪电”牌皮革运动服、脚蹬厚油布长筒靴的小伙子。“瞧,撒尔妲特,还有整整两个半小时呢……”小伙子瞅了一下手表,说道。
“不用了,卡西姆查,你走吧……有谁瞧见,又该说闲话了……我只是很担心,妈妈为什么叫我回去呢?……突然病了?……”
“就是,既然这样,就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别犯愁,我们会想出什么法子的……”
他俩又站了一阵,就分了手:撒尔妲特往家走去,而卡西姆查踏上了上山的道。刚走几步,他又转过身来:“如果有什么事,就通知我……我等着……”
“好的。”撒尔妲特用压低的声音回答道……
她走了几步,又站住,回过头去。已经看不到卡西姆查了。周围一片漆黑。撒尔妲特急忙向家赶去。离家愈近,她的脚步挪得愈快,最后竟忍不住跑了起来。脑子里,各种想法绞成一团,一个比一个更昏暗。姑娘猜想,她马上一到家,打开门,就会看到病重卧床、眼窝深陷的母亲。“阿妈,我亲爱的、可爱的阿妈呀!”撒尔妲特努力想喊出声来,但嗓子却哑了。这便是那扇熟悉的院门。突然她看到,一个身影正向她迎来。
“是你吗,撒尔妲特?”母亲问道。
“阿妈,出了什么事?”
“这么黑的夜,你一个人回来的?”
“一个人。”撒尔妲特说了谎。
“哎呀,你真是的,上帝保佑你!”赛依涅普阿妈双手一拍,“怎么能这样……”
“不是,我是搭顺路的大车回来的。”撒尔妲特及时想出了这么一句。
赛依涅普阿妈搂住女儿,哭了起来。
“可累坏了……我眼都望穿了。天都黑了,还是老不见你回来。我想,该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我打算这就去迎你呢……”
“你这是怎么啦,阿妈,我们不是上个星期才见的面吗?……”
撒尔妲特是一个拖拉机耕作组的拖车联络员,整整一个夏天,她几乎都住在田间宿营站。她每次回家,对于赛依涅普阿妈来说都是一个真正的节日。她那样疼女儿,连一步也不愿离开她。她们一道生起炉子,张罗着做饭,一个揉面,一个煮肉,撒尔妲特去挤奶,母亲就站在一旁准备喂牛的汤水。两人谈起心来更没个完。在赛依涅普阿妈做活的农庄,在机耕队里,多的是新鲜事。只有在撒尔妲特去河边挑水时,赛依涅普阿妈才站在院门边目送着女儿。母亲还不相信女儿已长大成人了。望着女儿那健壮、匀称的肩膀,赛依涅普阿妈多舒心啊。女儿那戴着银手镯的丰满黝黑的手臂,扶着肩上的扁担,显得多轻松啊!她那双腿迈得多好看啊!她那顶得连衣裙花边微微耸起的胸脯,一起一伏,呼吸得多匀称啊!
“女儿呀,我眼中的宝贝,让一切倒霉的事情都落在我头上吧,只要它别沾你的边!”母亲情不自禁地脱口说道。
今天,母女俩特别高兴,相互间特别温情。撒尔妲特想,母亲不会平白无故叫她回来的,一定会对她说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事实上,赛依涅普阿妈早就准备好了话题。
最近,女儿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大顺遂的事情。这指的是什么呢?
那还是早春的时候,冰雪刚刚消融。一天,撒尔妲特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来。
“阿妈,”她还没进门就激动地喊道,“共青团小组来啦!”
“什么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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