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花木兰一上场就承接了织女的诗意,但很快就切换到具体、明确、入戏的心潮涌动上:
老爹爹虽不惜沙场效命,我岂能无有这父女之情?花木兰自幼随父习学本领,国危难家难圆岂可贪生!
寥寥数语,就将本剧的主要冲突——反侵略战争加以点明,并且预示了全本戏剧行动的主体——代父从军;更为重要的是花木兰一开始就自觉地认识到,国与家紧密相连、休戚相关。作为孝女,花木兰具备深挚的父女之情;作为爱国志士,花木兰不惜奉献出自己的一腔热血和美好青春!
一旦情与理、家与国、血缘之爱与民族之爱的关系,通过自发、自觉而自愿的逻辑程序纽结起来,全部替父从军、女扮男装的戏剧行动也就有了其充分的合理性。
艰难时世催人成熟。所以花木兰力劝武功不强的姐姐木蕙在家照料好父母弱弟,并当场以剑削发,戎装铁裹,到父母面前陈情表志,请求出征。父亲扶病出征的保国豪情,母亲对于军中男女混杂、多有不便的深切担忧,都从不同侧面烘托出花木兰慷慨激昂的一腔豪情。邓敏在此饱含深情大义、深仇大恨的大段独白,将突厥侵略军犯我边境、杀我百姓的罪行严词声讨,对老父亲遍体伤痕、病魔缠身犹自要强打精神、上阵杀敌的举动深表哀怜,这才说服了母亲,感动了父亲。老军人最后以一碗美酒为小女儿饯行的举动,是将军人的荣誉、百姓的安危与民族的大义,全都托付给了保家卫国的新一代壮士。
这就是京剧花木兰形象的独特之处。她不是一个天生的巾帼英雄,而是在特殊环境下不断成长、逐渐升华的爱国志士。从孝女到战士,从自发到自觉,木兰的性格不断在发展,人格不断在升华,品格不断在完善。
每个人的成长,都是一个艰难曲折的过程。凡人都有脆弱之处,都有心灵中回荡的诸多波澜。花木兰亦不例外。一旦她远离父母,踏上了万里征程,面对着黑水前头,胡骑啾啾,霜林满眼,关山红透,便不免思家恋乡,把双亲百般的想念。隐隐约约的恐惧感、丝丝缕缕的女儿态,总是或多或少出现在眼前和心头。
然而,一旦面对着意外事变,花木兰便以其良好的心理素质,艺高人胆大的娴熟武艺,奋勇杀敌的壮士豪情,审时度势、处变不惊、及时参与、建功立业。看起来,她在战场中救出贺元帅是偶然事件,实则有其性格、谋略和战术运用的必然性。她是在登高一望,看清敌我厮杀的战情之后,才下定决心,与战友们杀人阵中,将元帅救出重围的。木兰一行人与贺灵一部这两支生力军的先后杀人,必然会使突厥军阵脚大乱,由胜转败。
作为新兵,花木兰在战场上毕竟显得稚嫩,还想凭着血气之勇去乘胜追击;是在贺元帅的反复规劝和悉心指导之下,花木兰才在军事上逐步成熟起来。后来她提出劫敌粮营、前后打援的决胜妙计,并在万马军中手疾眼快,不失时机地枪挑突厥王,真正成为一位将帅之才,为扫清边境之患立下了汗马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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