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想见毛泽东
马本斋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这个地方就是延安,这个人就是毛泽东主席。
所以,当冀鲁豫军区杨得志司令员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的心就飞出了体内,飞出了喉咙,长成了一对翅膀。这一对翅膀在1944年的1月里,在寒冷的冬天跃跃欲飞。
随后,电文在寒风中飞来了。在司令部,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电文:
冀中回民支队马本斋同志:
党中央问候你和全体指战员。
你们以大智大勇,驰骋于华北平原,取得了卓著战绩。为了消灭西北五马犯匪,党中央决定,命你部速来延安,接受重任……
他念着电文,如沐春风,已见消瘦的脸上泛起了大团大团的红晕。他又一次哼起了那首他最喜爱的歌:
山头月儿明,沙河水流涌,谁愿受这奴隶的命,
谁愿看强盗横行。我们在这儿生长,在这儿健壮.
几百代了……而今我们要去远方——
他在离开家乡去口外谋生时就是唱着这首歌走的;他在胶东离开国民党师长刘珍年解甲归田的时候就是唱着这首歌走的;他在离开冀中根据地奔赴冀鲁豫边区的时候,也是唱着这首歌来的。而今他又唱起了这首歌。后面的一句是他自己加的。本来他还要加上几句的,但是他觉得从脖颈到后脑勺的部位疼了一下。是突如其来的那种疼,是一闪而过的那种疼。他没在意,就想站起来,这时候又疼了一下,这回变成了钻心的晕眩的那种疼。他一下子就跌在了床上,头撞到了墙。他大喊一声:“小金——”
警卫员小金跑进来了,扶起了他:“司令员,你——”
“药!”马本斋嘴里吹出了一口气。
小金觉得这气里有了燥热的成分。他连忙从急救包里拿出了一小瓶药膏,跳上床,摘下马本斋的军帽,他就看到了后脖颈那个疮已经被墙撞破了,一股脓水已经流了出来。小金嚷了起来:“司令,破了,这土医生的药膏不管用了,去卫生队吧,要不,就去后方医院?”
马本斋制止了小金的叫嚷,拿过小瓶来,用手指捅出来一小块药膏,自己抹上了,然后站起来,扎上腰带,戴上军帽,将手伸了过来。
司令这是要枪呢!每次司令一伸手,小金就赶紧将枪从墙上摘下来,快速地递过去。而这次,小金没动,他说:“司令,去医院吧?要不我去叫军医!”
马本斋一拍桌子,大声喊道:“胡闹,去什么医院?喊什么军医?不就是一个小疙瘩吗?谁还没长过小疙瘩?”这样喊着,他自己取了枪,噔噔噔跑到了院里,“走,咱们去找政委,通知大队以上的干部来司令部开会,我要亲自把这好消息传达到大队长这一层!”
还没走出司令部的院门,马本斋就咕咚一下摔倒了,小金听到了他高大的身躯摔在地上的沉重声音,他出门一看,司令员已经昏迷过去了。
他的疮口动了手术
几天里,马本斋一直昏迷着,还发着高烧。他的疮口动了手术。
马本斋后脖颈正对着嘴的那个疮,叫对口疮,中医又叫砍头疮。这虽然是一种毒性极大的疔毒,但如果及早治疗,还是可以治愈的。这个疮其实在攻打孙良城的八公桥战斗中就已经发现了。可马本斋却一直没有当回事。一次又一次的激烈战斗,加上缺医少药,马本斋又要将药品用到伤病员身上,他顾不上这个小小的疮。他常笑着对同志们说:“我打了这么多次仗,有时候军服上都被子弹打成筛子眼,可敌人还是不能动我一根毫毛,放心吧,这小小的疙瘩奈何不了我!”
马本斋一直不让小金告诉政委和同志们。他就一直忍着,有时候疼得难受了,他就让当地的土医生给抹点儿药膏。直到他最后昏迷的那一刻,他还在靠药膏止疼。
可是这药膏耽误了马本斋的病。他的对口疮已经十分严重了。小金瞒不住了,赶紧报告给了张同钰政委。张政委和政治部刘世昌主任立即把他送到了卫生队,他这才接受李医生给他手术治疗。
马本斋同意了,可李医生却为难了。由于战斗频繁,伤病员太多,医药消耗太大,回民支队的麻药已经用完一个星期了。敌人封锁得紧,现在还没有补充上。
在支队卫生队的病床上,李医生轻轻地对马本斋说:“马司令,你的疮必须割掉,一刻也不能耽误了,但现在支队里已经没有麻药了,疼得厉害,你能挺住吗?”
马本斋笑了:“三国时关云长刮骨疗毒,也没有麻醉药,可是人家一边开刀,一边下棋。我一个毛主席领导的八路军干部,难道还怕疼吗?哈,你放心大胆地开刀吧!”
马本斋的坚强就这样传到了李医生身上,她果断地拿起
手术进行得很艰难,用了很长时间。手术过后,马本斋开始发烧,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政委张同钰来到了马本斋的病房。他看着头部缠着绷带、的马本斋,给他掖了掖被子,把李医生叫到了外屋,轻声问:“司令员的病到底严重不严重?”
李医生叹口气,眼睛游移着,望了望政委,又望了望里屋的马本斋,最后下决心说:“张政委,马司令情况不大好。他的疮毒已经扩散到了脑髓和骨髓,并且已经转化为急性肺炎,现在高烧到四十度才昏迷的。他的病治晚了。如果转移到军区后方医院,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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