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部侦探系列小说集,收入《李迪文集(公安文学卷)》中。
这部小说集收录了著名作家李迪多年来通过大量采访后创作的短篇侦探小说,语言平实,情节曲折,故事性强,颇具可读性。
出门冻傻
□李 迪
腊七腊八,出门冻傻。
南方又没暖气,屋里冰窖,屋外窖冰。
一大清早,城西派出所王所长就跑来队里了,说辖区近来发生多起夜间入院盗窃电瓶车案件,案值虽然不大,但老百姓反映强烈。派出所当下人手紧张,请求支援。
凌峰很熟悉城西那一带,城乡接合,鸡飞狗叫。老百姓的房子大多是在自家的宅基地上盖的,主屋外面有个院子,用院墙围起来。
院墙不高,只防君子。
如有小人翻墙进去,撬开车锁,再撬开门锁,偷盗易如鸡啄米。
好在居民区里有监控。
凌峰调取多个监控录像,往回搜索。费尽移山之力,最终发现了嫌疑人。
这个家伙贪心又胆大,一个月内连续作案十多次,每次行动都是在夜里12点到第二天凌晨2点之间。这个时间段,人睡得最香,院里有什么动静也听不见。就是听见了,等穿衣爬起,人也早跑了。
当然,监控录像里看不到他是在哪家偷的,居民家里没有安监控的。只能通过外围监控,包围式地搜看。比如,这是一条巷子,巷子这头儿有监控,那头儿也有监控,就是中间居民住的地方没有。根据失主报案的情况,家在哪儿住,什么牌的车被偷,车有什么特征,以此在相对应的位置搜寻录像,耐心,细致,费眼。但是,终于,在一家被盗人家附近的巷子一头儿,发现有人骑着电瓶车出来。把失主喊来辨认,失主明确说这辆车是他家的。就这样,从发现第一起被盗车开始,凌峰锁定了嫌疑人——身高、体态、衣着、骑车的特征。然后,再搜索,又发现一起,还是他!还搜索,再发现一起,仍然是他!由此判断,十几起盗车案都是他一人所为。当然,晨丽也在几个不同被盗现场提取了脚印等证据,印证了盗案均属一人所为。
嫌疑人作案如此频繁,为什么就抓不到呢?
凌峰很快发现,这家伙非常精明。可以说,盗窃手法愚笨,逃跑方式狡猾。破案后发现,他就居住在案发现场附近,可每次偷完车以后,他都要骑着车去市区绕一大圈儿。三绕两绕,监控就把人丢了。这说明他知道有监控,也知道监控可能发现他,绕来绕去,就为扰乱侦查视线,让人认为他不住甲地住乙地。
城西有个万方市场,市场后边儿是一片居民区,住了三四千人,本市的,外来的,都住小平房,典型的棚户区。里面没有监控,治安混乱,案件多发。盗车贼往里一钻,就找不到了。
难道他就住在棚户区吗?
凌峰带人摸进去侦查,几天下来,竹篮打水。
回过头来,又反复研判监控,直看得眼冒五朵金花,终于有了发现:有一次,盗车贼骑车钻进棚户区绕了20多分钟后,从这个巷子口进去,又从那个巷子口出来了。出来以后,他好像放心大胆了,你们认为我在里面住,其实我又出来了。凌峰在监控里紧紧盯住他,只见他出来后,骑着车又绕回案发地附近。然后,消失了。
这附近,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人又多又杂。院子里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消失?
凌峰决定深入院子去看看。
又一想,就是便衣前往,探头探脑的也会引人注意,毕竟是生人。
弄不好就打草惊蛇。
怎么办?
晨丽说,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凌峰抓抓脑壳,啊?
晨丽说,你忘了前两天谁来咱们队里查看水电表啦?
凌峰一脸坏笑,我早知道用这招儿啦!
你少来!知道你干吗不说?
哎,我就是不说!打死你我也不说!
打死你我也不说!
当然了,谁都没死,双双换上借来的制服,入户调查水电表安装位置,说准备更换新型智能表。前两天来刑警队查看的师傅说,今年全市要统一更换。
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
这都不说,一查一记,更像真事。
调查进行顺利,居民喜大普奔。
“凌晨”二人,出这户,进那户,把棚户区查了个遍。
查到最后一家,没人。
凌峰扒门缝儿往院里一看,哎哟,里面有两辆电瓶车!
晨丽用手机从门缝儿录了像。
拿回去让失主们一辨认,其中两位立刻情绪失控——
是我的!
是我家的!
好了,被盗车有了下落,侦查也有了方向。
这个房子是谁的?住在里面的是房主还是租户?如果是租户,他与房主是什么关系?
本来,这些问题很好打听。
但是,不能打听!
棚户区情况复杂,屋里又没人,一旦打听,很可能惊动嫌疑人。
凌峰说,只能挨饿受冻了!
他找来一辆破车,贴上深色车膜,又带上两床被子。
这是要干吗呀?
蹲守!
把车停在房子附近,哥儿几个躲在车里,守株待兔。
大冬天的蹲守,可真是个苦差事——
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冻得打牙,不能打火。车打着火可以取暖,但外人一听车响,就知道车里有人;再困也不能闭眼,更不能抽烟。
晨丽当初还说要参加呢,凌峰说,服了你了小姑奶奶!
可是,蹲守寒夜中,居然遇上这样一景,让凌峰想念起晨丽来。
什么一景呢?一男一女靠在车头谈起恋爱!
靠哪儿不行啊!
美丽冻人,爱情伟大!
凌峰心头一热,好想好想谈恋爱!
就这样,守了两天两夜。换班的时候都选在凌晨2、3点,最冷最没人。一天三个班,一坐八小时。八小时之内不准吃不准喝,忍着,换班后再说。实在内急了,看四下没动静,从车里爬出去,像做贼一样解决了。
第三天,凌晨5、6点,嫌疑人终于回来了!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直奔那个院子,像回自己家一样,很自然地走过去,手里一边掏着钥匙。
动作,身高,体态……
凌峰说,没错,就是他!
车门一开放出虎,瞬间扑倒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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