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松华，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现已发表中篇小说《明年晋职》，短篇小说《柴胡》《1972年的草帽》等，出版散文集《月满西楼》《红烛心语》。发表散文、小说500余万字，作品被多家报刊杂志转载。

缤纷元曲，有如春来时争相吐蕊的繁华，有如夜空中腾空怒放的焰火，闪烁了数百年后凝神观赏的眼睛。从时光隧道直达元朝，面对面地灵魂交流与对话，聆听800年前的人歌人哭和弦索锣鼓的协奏之声

羁旅情愁

〔黄钟〕节节高•题洞庭鹿角庙壁    卢挚

雨晴云散，满江明月。

风微浪息，扁舟一叶。

半夜心三生梦，

万里别，闷倚篷窗睡些。

［注释］

① 黄钟：宫调名。节节高：曲牌名。鹿角，即鹿角镇，在今湖南岳阳南洞庭湖滨。

② 满江明月：指满湖明月。

③ 半夜心：指子夜不眠生起的愁心。心：思虑。

④ 三生梦：谓人的三生如梦。三生，佛家指前生、今生、来生，即指过去、未来、现在三世。

⑤ 些：少许，一会儿。

赏析

卢挚(约1243—1315)，字处道，一字莘老，号疏斋，又号嵩翁，涿郡（今河北涿县）人，元世祖即位后较早起用的汉族文人之一，曾供职宫廷。他于二十岁左右，由诸生进身为元世祖忽必烈的侍从之臣，从此步入仕途。他的散曲，与姚燧齐名，时称“姚、卢”，与散曲大家马致远、杂剧女艺人珠帘秀等相唱和。今存散曲有小令一百二十首，残小令一。

这支小令是元成宗大德三年（1299年），卢挚出任湖南岭北道肃政廉访使，即贬谪南方，赴任途中所作。好不容易连日的阴雨停了，天朗气清，睛空一碧，月亮像新磨的明镜升上天空。诗人叫上仆人，登上了江边的小舟。船夫虽然对诗人月夜游湖的举动略感惊讶，但仍按照诗人的吩咐，划动了小舟。船缓缓地向江心驶去。清新的微风迎面拂来，江上微波粼粼，万点银光闪烁。八百里洞庭袒露在皎洁的月光下，上下晶莹如玉。一叶扁舟在辽阔的湖面，像漂浮的一片树叶。连日的烦闷和阴郁，在明澈的水月湖上，被洁净的湖风一吹，消散了很多。唉，有谁知道，在这万籁俱寂的子夜，还有一颗不眠的心醒着。不知千万里之外的亲人是否安睡？此次，从京城外放到湖南，伶俜愧孤影，可有谁知道自己为何独自在千里之外的湖面漂浮？

子夜心，三生梦，思量前世今生，有时偏指过去。遥思前贤唐代白居易自谓前身是巢父、许由（白居易《赠张处士山人》诗云：“世说三生如不谬，共疑巢、许是前身。”），元代刘因自谓前身是李白（刘因《盆池》诗云：“白发惊鱼应百我，扁舟捉月记三生。”），作者的前生难道是屈原、贾谊，才有今生这样的际遇吧？作者在其小令《折桂令•长沙怀古潭州》中以屈原、贾谊自比，他写道：“朝瀛洲暮舣湖滨，向衡麓寻诗，湘水寻春。泽国纫兰，汀洲搴若，谁为招魂？空目断苍梧暮云，黯黄陵宝瑟凝尘。世态纷纷，千古长沙，几度词臣！”诗中的瀛洲，是传说中仙人所居之神山，暗指诗人曾供职的集贤院。那么，来生自己该变成何许样人？卢挚在《蟾宫曲•钱塘怀古杭州》中还提到了白居易和苏东坡，这首小令写道：“问钱塘佳丽谁边？且莫说诗家：白傅坡仙。胜会华筵，江潮鼓吹，天竺云烟。那柳外青楼画船，在西湖苏小门前，歌舞流连。栖越吞吴，付与忘言。”其中“白傅”即白居易，“坡仙”即苏东坡。作者又遥想唐代僧人圆观临死时，与友人李源相约在杭州天竺三生石上相见，自己与心上人今生恐怕不能重逢，只能以来生相约。种种复杂的感情一齐涌上作者心头。他愁绪千端，突可暂释，于是只有闷倚篷窗，希望小睡片刻，以求得心灵的安宁。但“客睡何曾着，秋天不肯明”（杜甫《客夜》），在这耿耿长夜之中，作者终难入梦。夜深露重，月亮悄悄向西移去，无垠的湖面，一叶扁舟在缓缓划过。

这支小令在澄澈明净的意境中，包含着作者复杂痛苦的感情。曲的前四句写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动静结合，意境空灵；后四句抒情，言短情深，顿挫有力，而明月清辉与作者心头的阴云，平湖的静谧与作者内心的动荡，昔日的欢会与今日的离愁，这层层对比，无不加深着这篇短小的抒情曲蕴含的感情容量。



〔双调〕水仙子•夜雨徐再思

一声梧叶一声秋，

一点芭蕉一点愁，

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

叹新丰孤馆人留。

枕上十年事，

江南二老忧，

都到心头。

注释

① 水仙子：曲牌名，又名凌波仙、凌波曲、湘妃怨等。

② “一声梧叶一声秋”二句：梧桐叶的落下，预示了秋天的到来，雨打在芭蕉上的声音更使人增添了一分愁闷。一点芭蕉，是指雨点打在芭蕉叶上。

③ 三更归梦三更后：夜半三更梦见回到了故乡，醒来时三更已过。归梦：梦归故乡。

④ 灯花：油灯结成花形的余烬。

⑤ 叹新丰孤馆人留：此借用唐代初期大臣马周的故事。《新唐书•马周传》记载马周年轻时，生活潦倒，外出时曾宿新丰旅舍，店主人见他贫穷，供应其他客商饭食，独不招待他，马周命酒一斗八升，悠然独酌。新丰：故址在今陕西临潼北，本秦骊池。汉刘邦定都关中，因其父太公思归故里，乃仿封地街巷格式改筑骊邑，并迁来丰民，故称新丰。

⑥ 枕上十年事：借唐人李泌（一说是沈既济）所作传奇《枕中记》故事，表达作者的辛酸遭遇之感慨。

⑦ 江南二老：指在江南家乡的父母双亲。

［赏析］

羁旅情愁

〔黄钟〕节节高•题洞庭鹿角庙壁  卢挚

〔双调〕水仙子•夜雨  徐再思 

 〔越调〕 天净沙•秋思  马致远 

 〔双调〕 寿阳曲•洞庭秋月   马致远 

 〔双调〕 寿阳曲•潇湘夜雨   马致远 

〔中吕〕普天乐•平沙落雁  鲜于必仁 

 〔双调〕 庆东原•泊罗阳驿  赵善庆 

 〔双调〕 水仙子•客乡秋夜   赵善庆 

 〔中吕〕 普天乐•江头秋行   赵善庆 

 〔中吕〕 醉高歌过摊破喜春来•旅中   顾德润 

 〔中吕〕 红绣鞋•晚秋   李致远 

 〔正宫〕 小梁州•九日渡江   汤 式 

 〔双调〕 蟾宫曲•旅况   阿鲁威 

 〔双调〕 殿前欢•客中   张可久 

 〔双调〕 蟾宫曲•旅怀   郑光祖 

 〔中吕〕 普天乐•浙江秋 姚 燧 

 风光物语 

 〔越调〕 天净沙•春   白朴 

 〔越调〕 天净沙•冬   白  朴 

 〔中吕〕 迎仙客•括山道中   张可久 

 〔双调〕 清江引•梦回昼长帘半卷 钱 霖 

 〔中吕〕 阳春曲•春景   胡祇遹 

 〔双调〕 小圣乐•骤雨打新荷   元好问 

 〔双调〕 蟾宫曲•送春   贯云石 

 〔双调〕 清江引•咏梅   贯云石 

 〔双调〕 寿阳曲•鱼吹浪  贯云石 

 〔双调〕 寿阳曲•远浦帆归  马致远 

 〔越调〕 小桃红•杂咏   盍西村 

 〔双调〕 楚天遥带过清江引•屈指数春来   薛昂夫 

 〔越调〕 天净沙•七月   孟 昉 

 〔双调〕 大德歌•冬   关汉卿 

 〔越调〕 平湖乐•尧庙秋社   王 恽 

 相思爱情 

 〔双调〕 水仙子•东湖所见 杨朝英 

 〔双调〕 寿阳曲•云笼月   马致远 

 〔双调〕 寿阳曲•人初静   马致远 

 〔中吕〕 阳春曲•题情   白 朴 

 〔正宫〕 白鹤子•关汉卿 

 〔南吕〕 四块玉•别情   关汉卿 

 〔南吕〕 骂玉郎过感皇恩采茶歌•闺中闻杜鹃  曾 瑞 

 〔双调〕 殿前欢   贯云石 

 〔越调〕 小桃红   杨 果 

 〔越调〕 凭栏人•寄征衣   姚 燧 

 〔双调〕 蟾宫曲•春情   徐再思 

 〔中吕〕 十二月过尧民歌•别情   王实甫 

 〔双调〕 殿前欢•离思   张可久 

 〔越调〕 寨儿令   周文质 

 〔双调〕 水仙子•为友人作   乔 吉 

 〔中吕〕 普天乐•别情   查德卿 

 〔南吕〕 一枝花•远归   奥敦周卿 

 人间酬唱 

 〔中吕〕 朝天子•邸万户席上   刘时中 

 〔中吕〕 朝天子•小娃琵琶   乔 吉 

 〔双调〕  清江引•笑靥儿   乔 吉 

 〔双调〕 沉醉东风•渔夫   白 朴 

 〔双调〕 蟾宫曲   卢 挚 

 〔黄钟〕 寿阳曲•别珠帘秀   卢 挚 

 〔双调〕 寿阳曲•答卢疏斋   珠帘秀 

  〔双调〕 折桂令•咏西域吉诚甫   任昱 

 〔南吕〕 金字经•咏樵  吴仁卿 

 〔双调〕 雁儿落过得胜令•送别   刘时中 

 〔仙吕〕 太常引•饯齐参议回山东   刘燕歌 

 〔黄钟〕 人月圆•为细君寿   魏 初 

 〔双调〕 清江引•老王将军   张可久 

 〔双调〕 河西六娘子   柴野愚 

 〔般涉调〕 哨遍•张玉岩草书   马致远 

 〔双调〕 新水令•秋江送别即赠鲁渊道原   刘亮明甫  施耐庵 

 叹世刺时 

 〔中吕〕 朝天子•志感   无名氏 

 〔双调〕 庆东原   白 朴 

 〔双调〕 蟾宫曲•叹世   马致远 

 〔南吕〕 四块玉•叹世  马致远 

 〔双调〕 折桂令•荆溪即事   乔吉 

 〔双调〕 卖花声•悟世   乔 吉 

 〔中吕〕 朝天子•邸万户席上   刘时中 

 〔双调〕 殿前欢   刘时中 

 〔中吕〕 山坡羊•叹世   陈草庵 

 〔正宫〕 鹦鹉曲•农夫渴雨   冯子振 

 〔中吕〕 山坡羊•叹世   陈草庵 

 〔双调〕 水仙子•讥时   张鸣善 

 〔越调〕 柳营曲•叹世   马谦斋 

 〔仙吕〕 醉中天•咏大蝴蝶   王和卿 

 〔正宫〕 醉太平•无题   无名氏 

 人生感喟 

 〔中吕〕 山坡羊•人生于世   张养浩 

 〔南吕〕 金字经   马致远 

 〔双调〕 拨不断   马致远 

 〔双调〕 寿阳曲•江天暮雪   马致远 

 〔中吕〕 红绣鞋•天台瀑布寺   张可久  

 〔双调〕 折桂令•九日   张可久 

 〔中吕〕 普天乐•秋怀   张可久 

 〔仙吕〕 寄生草•酒   范 康 

 〔黄钟〕 人月圆   倪 瓒 

 〔中吕〕 山坡羊•冬日写怀   乔 吉 

 〔中吕〕 山坡羊•寓兴   乔 吉 

 〔中吕〕 山坡羊   陈草庵 

 〔中吕〕 红绣鞋•阅世   宋方壶 

 〔中吕〕 阳春曲•知几   白 朴 

 〔双调〕 天香引•西湖感旧   汤 式 

 〔双调〕 行香子•知足   秦竹村 

 怀古伤今 

 〔正宫〕 鹦鹉曲•赤壁怀古   冯子振 

 〔中吕〕 山坡羊•骊山怀古   张养浩 

 〔双调〕 折桂令•苏学士   鲜于必仁 

 〔双调〕 人月圆   倪 瓒 

 〔中吕〕 朝天曲•沛公   薛昂夫 

 〔双调〕 折桂令•叹世   马致远 

 〔双调〕 清江引•钱塘怀古  任 昱 

 〔越调〕 柳营曲•范蠡  马谦斋 

 〔越调〕 柳营曲•金陵故址   查得卿 

 〔双调〕 折桂令•咏史   阿鲁威 

 〔中吕〕 朝天曲•董卓   薛昂夫  

 〔越调〕 凭栏人•无题   徐再思 

 〔中吕〕 满庭芳•看岳王传   周德清 

 〔中吕〕 满庭芳•误国贼秦桧 周德淸 

 〔双调〕 蟾宮曲•昭君   武林隐 

 〔双调〕 夜行船•吴宫吊古  杨维桢 

 隐逸玩世 

 〔南吕〕 一枝花•不伏老  关汉卿 

 〔黄钟〕 人月圆•卜居外家东园   元好问 

 〔双调〕 拨不断   马致远 

 〔越调〕 清江引•野兴   马致远 

 〔双调〕 寿阳曲•厌纷   李爱山 

 〔中吕〕 朝天子•归隐   汪元亨 

 〔正宫〕 鹦鹉曲•山亭逸兴 冯子振 

 〔中吕〕 普天乐•柳丝柔   滕 宾 

 〔双调〕 殿前欢•省悟   李伯瞻 

 〔双调〕 凌波仙   钟嗣成 

 〔双调〕 清江引•秋居   吴西逸 

 〔双调〕 蟾宫曲•自乐   孙周卿   

 〔双调〕 拨不断•闲居   吴仁卿 

  〔越调〕 天净沙•鲁卿庵中   张可久   

 〔双调〕 落梅引   张养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