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坡记
◎王久辛
从贵阳龙洞堡机场到花溪高坡乡的扰绕村有一百多千米，按时接上我和女儿的司机告诉我：扰绕村是贵阳市接天最近、地处最高的村子——也是我和女儿这次要去看星星和流星雨，感受皎洁月光银辉轻扬的地方。
女儿有点兴奋，这是意料中的。她喜欢自然气息浓郁的地方，这是她第一次来贵州，我指着车窗外的景物给她看：“怎么样？贵州就是大自然，大自然就是贵州，爸爸没说错吧？”“嗯！”女儿应着。这里的山是一座一座馒头形状的山，横竖成行，连绵不绝，而且是一绿到顶，四季常青。不像北方的山，庞大雄伟，势不可挡，百木凋谢，漫山遍野都是土石原色。哪怕都四月天了，春草才刚刚萌芽出绿，绝大多数的树还是光秃秃的，萧疏的枯枝上，偶有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仿佛在庆祝春天带来了几点生机。与之相比，贵州的山就绿得有点假了，而那似假还真的山上，却有着湿漉漉的雾岚在飘动着毋庸置疑的真，那是一望无际的毋庸置疑，让你毋庸置疑地喜欢这山、这水、这葱绿的万千气象……
一个小时后，我问：“到扰绕村还有多远？”司机回我说：“马上。”之后不到五分钟，车停下，到了。我疑惑地问：“不是要上高坡吗？怎么没感觉到上坡呢？”司机说：“我们这儿的路平，上坡时您感觉不到的。”嗯，这就是贵州“村村通”公路带来的新感觉吧！人世间的确有很多困难是客观的，如果你早早地将困难解决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当然也就不会觉察到困难的存在了。是，困难曾经存在，但现在不存在了。这是因为有人排除了这个困难，让后来的人感觉不到了——一切都顺顺当当、平平稳稳，没有意外，也没有悬念，这就是精准扶贫之后的新变化吗？
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推而广之，大风、正风、好风的兴起，都是从细枝末节开始的。扰绕，在布依语里是“美好”的意思，那扰绕村呢？我猜大概就是鲜花盛开的美好村庄之意吧？小村位于高坡乡西北部，平均海拔1500米。过去，这里是几乎没人愿意来的地方。高，风大；没公路，运输物资很费劲；生产力水平低下，几乎没有什么农业机械化。那天，我们的车子进村后拐了几个弯，眼看着要出村了，却又慢慢地拐了一个小弯，之后，才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一座小别墅旁边。哦？难道说这就是扰绕之绕么？小别墅的对面是一片广阔的油菜花地，抬头望去，金黄的波涛一直漫到了坡脚，好似一盆金色的、透明的、沁心的馨香迎面泼来，把我们路途中的疲惫一冲而净。我在惊艳小村周边的耀眼金黄之余，思忖着车子怎么一下子就插到了田间地头，而接待我们居住的宾馆，竟然也在田间地头？这是真正的“接地气”啊！
推开低矮的小木门，进得别墅的院内，清渠绕房，小桥伸入门楼，一栋颇具现代气质且有点儿中国庭院风格、装修精致的四层小楼，便展现在我们的眼前。进楼，前台的服务员要给我们测体温，还要填写身份证号码，要拍照留底，要分发房卡，完全是正规宾馆的程序。我是住进了扰绕村吗？还是扰绕村里就有这么一个小别墅式的宾馆，专供游客居住呢？带着这个疑问，我来到了二楼的房间，虽然不大，却有卫生间、写字台、电视、床头柜。令我惊喜的有二：一是有电褥子，我知道高坡早晚会有凉意，但没想到房主会有如此细致入微的安排；二是房间与阳台由钢化玻璃隔开，拉开窗帘后不用开门，敞开式的阳台只有铁栏杆稍做遮挡，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漫至坡脚的金黄——油菜花海。
这意外的风景，是任何的诗情画意也不能替代的，真的风光，真的情景，真正的油菜花的气息，我，或者你，只要来呼吸一下，就能够品尝到金黄花香的味道。若是再动动身子，下床推开阳台的门，那浓郁的花香便会蜂拥而至，让人陶醉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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