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又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税官老刘和小王猫在公路旁急拐弯的山坳里,等着截一辆贩羊毛的卡车。
四周一片漆黑,公路上的车辆很少,只有他俩的烟头一闪一闪地发亮。小王有些耐不住了:“这么晚了,能过来吗?”
“那不一定,我想李所长的估计是不会错的。”老刘见小王有些冷,就把身体往有风的地方挪了挪:“来,我给你遮遮风,年轻人穿得少。”老刘说着把老羊皮袄往开一张,几乎把小王圈在里面。
小王心里一热:“我不冷。刘叔,你年纪大了,小心感冒。”
“我没事,从小在山里泡惯了。”为了转移小王的注意力,老刘岔开了话题:“小王,你在夜晚迷了路,会想什么?”小王灵机一动:“看天上的星星。”
老刘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好,咱爷俩现在就数天上的星星,看哪颗星最亮。”
小王看了一会儿:“今晚的七剑星最亮,你看那七颗星组成一个勺子,好像要把银河里的水舀光似的。”
“你小子真会形容。我小的时候,一到夏天,就睡在窑洞外面,数天上的星星,从北斗星开始,一直数到睡着,做梦还数着星星。”
小王来劲了:“大叔你快退休了,还像个孩子。”老刘深深地吸着烟,用手电在路面上照了照。
小王靠在老刘的肩膀上睡着了。老刘轻轻地把老羊皮袄给他盖上.
每晚出来前,老伴总嘟囔几句:快决六十岁的人了,还疯疯癫癫的,查车查税让年轻人去呗。”
所长也劝老刘晚上别出去,可老刘总是坚持要去:“我有经验.不去我睡不着。”没法子,老伴和所长只好叫这“老小伙子”去。
这是第三天晚上了,前两天晚上等了通宵,车也没来,小王有屿着急:“稽查队配个‘大哥大’就好了。”老刘开导他说:“我们山区困难,听说那家伙一个就一两万,我想以后条件好了会有的。”
早上税务所的李所长又让他俩晚上注意,一辆贩羊毛的车要从黄峁山那边经过。老刘一听来了精神:“这次非把这贩羊毛的偷税大户扣住不可。”
小王睡得挺香,还打着呼噜。老刘揉揉惺忪的眼睛,心里清澈得就像山里的小溪。
他十七岁就千上了税务,整天翻山越塬,这一带的每座山、每户人家,山峁里的每棵树,他都熟悉。老伴就是在困难时期,他有一次在回家的咯上遇见的。那天他很疲乏,走到现在他查车的地方(当时是一座土山),发现有两个人蜷缩在这里。一个老奶奶十分虚弱,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闪着布满汩光的大眼祈求他:‘‘大哥,救救俺娘吧。,,他二话没说,背起老奶奶拉着小姑娘回到自己家。老刘的爸去世早,只有他们母子俩。他母亲赶决拿出水和馍喂老奶奶吃。
后来,小姑娘长大后和他结了婚,夫妻关系像炒熟的豆子和玉米磨成的炒面,融为一体。后来县税务局几次想调老刘,他都没去。一是舍不得离开媳妇,二是舍不得这里的山山水水。老伴曾开玩笑:“你这个土疙瘩,要是调到县里,我也早成了公家的人了。”老刘也很群默:“那你成了公家的人,就不是我的入』F哒削熄归上术任㈦酴下二二兰淼”老伴永远是他的爱人。老伴比他年轻,这融年老刘年纪大了,工作忙,送个税票跑个腿的事,老伴也帮他,有瞄晚上不放心,也要跟老刘出来查车。老刘可舍不得让她出来。黔一老刘越想越来劲,起来踢踢腿、伸伸腰,好像回到了年轻时代。融和老伴第一次遇见在这个地方。每次路过这里,他总是在这里停一陵嚣搿竺篇=嚣篇瞄那小伙子扣住交了税。如今子女都已成家立业,老伴让他在家享清麟,可他哪里肯,恨不得让造物主给他减几岁。他除了钻研业务,还麟u用闲暇时间练练拳脚,帮人找丢失的东西。所里的年轻人给他起了黪鲨个外号:“业余福尔摩斯。”
初春的夜还不长,不知不觉天快亮了。老刘隐约听到汽车的马达声,他把小王叫醒,站在路中央,用手电示意车停下。
车停了,下来一个大胡子,掏出烟递给老刘和小王。老刘摆摆手,让小王记下车牌号。
老刘问是什么货,大胡子说是石料。老刘上车往堆着石料的缝隙里一看,觉得蹊跷。他让小王把几块石料搬开,发现下面有包。老刘用铁钩往包里一探,拉出一撮羊绒。
老刘把手一挥:“把车开到税务所。”大胡子慌了,忙掏出两沓人民币,往老刘和小王手里塞:“请两位师傅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人一步自己宽。”被他俩拒绝后,大胡子露出了凶相:“你们眼睛吃蓝了,上税上到老子头上了,真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刘冷静地说:“不要咋咋呼呼的,请跟我们走。”
P183-185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