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空气
此后不再养兔子
家住平和,多小山,多绿树,多青草。
外婆家在宝善村,鸡、鸭、鹅、兔子特多。
村子外边一个小山头,满是兔子草。村子里边,满是兔子。
小时候回外婆家,目的不外乎一个——找兔子玩!
外婆家有俩房子,红砖的住人,水泥糊的住兔子。藤笼子,那么大一个,小缝里,几十只小眼睛窸窸窣窣地往外瞟,门刚一打开,全挤成一团,屁股冲着我。尾巴真是短。
天知道兔子的牙是怎么长的,到了嘴边,什么都吃!一天到晚,那两颗大板牙就没停过。铁笼子怕生锈,就得编藤笼子。村里边养兔子的人多,却没人卖笼子。你在这村待着就得会编嘛。这藤笼子,不是现在经常看见的鸡笼——那立马会被板牙粉碎,叫不出名字,只记得是很硬的、掰不弯的藤条编的。就算是这样,笼子也常常得换,稍有不慎,那些家伙就出走了。因此时常去捡藤条,因为力气小,只能请旁边的大人帮忙。每次我背篓子到山头,他们就笑:“羊羊,你外婆又叫你来拿藤子啦?”说着就挑些细一点、轻一点的藤条,放在我的篓子里。我其实有情绪,他们总是给我又细又小的,不过这也就行了,外婆总能把它们变成笼子。
外婆养的是肉兔,毛长了要剪去卖,肉厚了就拜拜。毛我没少剪,现在还记得,用的是一把比厨房里的大得多的剪刀。那时候我不懂得“按部就班”,现在聊起,外婆总说我怎么教也不学,有自己一套剪毛路子。“你就踮脚,把笼子门拉开,手掏啊掏,碰到哪只就一把抓出来,按在桌上,抄起大剪子,揪起一撮毛,咔嚓剪掉了。”外婆在餐桌上不知道笑话过我多少遍,眉飞色舞,比手画脚。“我给兔子剪完毛啊,毛短短齐齐的,摸起来软软的,你剪完……哈哈,可怜那几只小兔,背上皮都露出来了,肚子跟长毛怪似的……”
无论如何,他们从来不责怪我。赵挺在《外婆》中说道:“二十多年前我在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外婆家小院里蹦跶,感觉世界美好,我早已走遍。”我不足二十岁,外婆家小院不止二十平方米,相同的感受是兔子带给我的。
院子里有一块小菜地,不种菜,只长草。我最喜欢左右手抱了两只小胖兔,在地里赛跑。那几年在小学运动会上拿过金牌,但却十分懊恼:从来没追上圆滚滚的兔子。八条裹着肉的小短腿撒丫子跑啊跑,两条磕磕绊绊的小短腿追啊追。院子门是不关上的,村里那些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大人,每每路过,就驻足观望,右手撑着锄头,左手扶门,哈哈哈地笑着。村里有个老爷爷,大家叫他老张头。老张头成天叼着个烟嘴,四处瞎溜达。见了我,又要骂:“小破孩!兔子哪是你这样拿来玩的!不会教,不会教!”又忌惮门口的黑黑,摇头晃脑走了。我冲他吐舌头,趴在地上,抓一把青草,一点一点喂给俩馋鬼吃。
黑黑是舅舅养的一只土狗。每天早上,舅舅起大早给它做早餐。我那时候喜欢吃猪肝,看见黑黑碗里有猪肝,就垂涎三尺。但舅舅从来不给我们这些小孩子煮吃的,妈妈说,他养黑黑比养表姐表弟还上心。黑黑是很乖的看家犬,不打兔子的主意。正因如此,我偶尔还给它捎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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